想起自己一腔深情,終究是錯付了人,心底便如被生生剜了一刀,鮮血淋漓之際,整個胸腔乃至渾身如被抽幹了一般,劇痛之下渾身冷汗淋漓。

在大撒昭寺裏隻轉了幾個偏殿,我便乏地走不動了。

小產之後,我便落下了腰痛的毛病,站的時間稍久,腰便如針紮般。

芬姚扶我在院裏一個幹淨的石凳上坐下。

見我虛汗淋漓,一邊用錦帕替我擦去額上的汗珠,一邊道,“王妃,這裏空氣新鮮凜冽,雖不比王府繁華,卻是清淨地很。王妃倒可以睡個好覺了。”

我喘口氣淡淡道,“清淨之地,未見得煩心事就少。”

芬姚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回到偏殿,寺裏早已準備下齋飯,我簡單吃了幾口,便在困倦中沉沉睡了過去。

多日來的焦慮和煩躁在睡了一長覺後,醒來後竟是消減了不少。

我在大撒昭寺住下後,便每日清早起來在偏殿裏的香火前,跪在蒲團上手撚佛珠,敲敲木魚。

日子就這樣一日日平靜地過著,每日的晨昏定省讓自己暫且忘卻前塵往事。

烏洛在我來到後的第六日來過一次。

彼時,我正在大撒昭寺的後山上與芬姚幾個人散步。

大撒昭寺位於深山裏,千年古樹到處可見,碩大的樹冠濃密不透光,在青石階上投下大片的陰涼。我獨自坐在樹蔭下的圓石桌上,茫然地望著前方。

不知坐了多久,隻覺腰背酸痛不已,我這才緩緩起身。

起身之際,雙腿一麻,眼前一暗,竟險些跌倒。

身後伸出的手及時握住了我的臂膀,將我穩穩扶住。

側眸,玄黑滾金長袍煞是耀眼。

我胸口一窒,心底一陣泛酸。

我站穩後,緩緩轉身,將廣袖從其手中抽離,淡淡道,“卿卿見過王爺。”

印象裏,烏洛對穿衣戴帽極為講究,衣裳華貴無匹。烏洛亦是極少穿玄黑袍,如今皂靴、玄袍,想必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果然,烏洛見我在打量他的衣著,有些暗啞道,“是本王的叔父去了。”

我心裏一震,烏洛的叔父鬱久閭拓桑乃是柔然已故的可庭大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亦是現在柔然可汗大檀與烏洛的親叔父。

可庭大汗二十年前與大梁的戰爭裏自恃過高,雲中城一戰,敗在大梁先帝手裏,沒幾年便鬱鬱而終,臨終前傳可汗位子於長子大檀。

大檀性格軟弱,為人固執。拓桑對這位統領柔然的侄子並不看好。認為柔然戰敗,元氣大傷,急需一位有魄力、能帶領柔然汗國盡快走出戰敗陰影的王子來繼承汗位。

無疑,當時的大檀是最不被看好的王位繼承人。

彼時的烏洛最是年幼,但以拓桑為首的眾臣更看好烏洛。

奈何可庭大汗於病榻之上,已無力左右政事。

大檀的母親近前侍駕,自然在可庭大汗那裏日日吹著枕邊風,定要可庭將自己的兒子大檀扶上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