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汗夫人達簿幹阿茹早已想到這一點,所以,納彩珠在囚牢內沒有舒心的日子,也絕不會一時半會熬不下去。

烏洛匆忙趕回來,亦恐怕是顧忌到這一點。

隻是自己,內心深處縱有千不甘,萬不願,亦隻有隱忍起來;隻是,再回頭想想,這個女子,此生又何曾甘願如此?

怔怔望著天際流淌的朵朵白雲,唯有唏噓不已,對納彩珠的恨,似乎也就消弭了許多。

轉過身,烏洛眼眸深深,看我半晌,微啟唇道,“你都知道了?”

我無語,終是點點頭,淡然道,“大汗夫人的手筆,可見其先見之明也。”

我轉身,長長的裙裾拖曳颯颯輕響,片刻便繞過錦屏,進得內室。

自己終究是無法坦然麵對自己說出的違心的話語。

在內室翻著一本泛黃的醫書,獨坐到暮色沉沉,卻是一個字也未看進去。

芬姚從外麵走進來,小心點亮燭火,屋裏這才亮堂了起來。

我動也未動,懶懶問道,“什麼時辰了?”

芬姚一麵給我眼前的鎏金茶盞斟上熱水,一麵道,“申時已過……”斟完水,小心翼翼覷著我的臉色,“方才,方才,王爺在中廳裏站了半天;才走不多時……”

我端起茶水,熱熱的蒸氣帶著清新的茶香撲麵而來,乍聽到芬姚的話,我的手一抖,茶盞裏的水幾乎要灑出來,芬姚手疾眼快,上前托住茶盞底盤,急道,“王妃小心。”

我淡淡道,“你出去吧,本宮要單獨靜一會。”

眼前茶香嫋嫋,茶水方才一震之下,在茶盞裏微晃,映出桌上的燭火跳動。心亦仿佛這茶裏的漣漪,起伏不定。

掀開書頁的手滯在那裏,清晰地看到掀起的紙張在微微抖動,我將書重重一合,隻覺渾身一陣燥熱。

起身繞過錦屏,出了內室,中廳裏,赫然坐著烏洛。

我愕然站住,難道方才芬姚說的是假話,烏洛根本沒有走?想想又不太可能,若不是烏洛走了,芬姚怎麼能進得內室告訴自己?

心念電閃間,烏洛起身,負手而立,眼底湧上淡淡的暖意,“終於肯出來了?……本王出去轉了轉,並沒走多遠……”

原來他真的出去一會,知道他一走芬姚便會立即進去告知我,於是折了個身又返回來。

頓時,一種被窺破心事的窘意湧上心頭,想必自己的臉亦是紅紅的。我垂眸,故意不去看烏洛了然於胸的目光,隻自顧在其對麵的美人榻上斜斜躺下,答非所問道,“王爺這麼快就回來了?”

明知這麼問烏洛會生氣,心裏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烏洛上前幾步,緊挨我坐下,淡淡的語氣裏含了不易察覺的怒意,“本王何曾說過要去?”

我胸口一窒,原本斜倚的身子卻是陡然直了起來,抬眸卻對上烏洛略顯促狹的眉眼,這才知道烏洛方才不過是試我一試。

索性大方迎上烏洛漆黑的眼底,認真問道,“這是為何?”

烏洛深深凝望我一眼,卻是語調涼薄,“國師雍加斯遲遲不動,並不完全是為了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