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最好隔離起來,不要讓外人再隨意進出,天花發病到結束,大概是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微臣方才已經發現皇上開始起疹子了,雖說表現的有些快,但是若是皇上可以撐過去,那麼所受的苦痛也少些。”
“這十幾日的時間,尤其要注重清潔,保證皇上的口、鼻、咽及全身的清潔,所用的東西都要消毒,於娘娘於所有人這點都是一樣的,皇上高燒,需用酒精等各種法子為皇上降溫,且需要補充營養,便是吃不下去,也要多吃些。”
“之後,皇上身上會起水泡,千萬不要抓破了,要不然會留下疤痕,最好皇上身邊都要留個人看著,不能離了視線,至於其他的,倒是可以通過痘衣法或是水苗法種痘,從而……”
蘇靜翕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卻也聽說過這個法子,所謂的種痘,便是將患者的衣服與完好之人相接觸,使其感染上。
雖然殘忍,但是這便是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
可是即便如此,其成功率亦不是很高。
蘇靜翕打斷了他,想了想,道,“本宮聽聞似乎有一種法子是牛痘法,與人痘類似,但是成功率卻高上許多,不知張太醫可聽說過?”
她不是聖母,心也不夠良善,此時提出來,不過是篤定自己不會因此有任何危險,反正若是有人去調查,卻是查不出什麼的。
她從在娘胎裏,便是在這個朝代。
張太醫一愣,“回娘娘,微臣才疏學淺,卻是沒有聽說過的,不知娘娘是從哪裏聽說的,可知道具體的做法?”
如果可以提高成功率,各種法子,他們都願意去嚐試。
蘇靜翕搖了搖頭,“本宮也不清楚,都忘了是在哪裏聽說過來的,張太醫可命人試試便是,成功最好,不成功便罷了。”
她是真的不清楚具體的事情,知道這個,不過是後世的時候聽說來的,早便忘了從何而來。
畢竟,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有朝一日,她會親身麵臨這樣的死亡方式。
“是,微臣明白,”張太醫也沒有過多的糾結,點點頭,應了聲。
蘇靜翕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依舊是眼眸緊閉,“你們先出去準備吧。”
張太醫等人應了聲,便直接出去了,留下了他們兩個人,獨處一室。
蘇靜翕心裏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即便知道入了宮中,定會遇到許多的奪去性命之事,但是第一次這般的直麵死亡,這般的清晰可見,卻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亦是極其無助。
她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可以讓他好起來,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可以讓他的心裏好受一些。
躺在這裏,生受折磨,麵臨死亡,痛苦不堪,這個人,是她所愛之人啊。
如果可以,她當真願意,這個人換成是她自己。
蘇靜翕用手描繪著他的眉眼,麵上露出微笑,“皇上,你一定不能不要臣妾啊,千萬不要放棄啊。”
千萬不要離我而去。
宗政瑾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亦沒有說話。
蘇靜翕也沒有氣惱,站起身,走到窗邊,敲了敲,一盆熱水被遞了進來,親自接過,端到他旁邊。
“皇上可以走嗎?要不我們去床上吧。”
話說出口,蘇靜翕才意識到有多有歧義,不過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在意這個。
若是平時,他定會調笑她兩句,她亦會羞紅了臉,不滿的抗議。
往日的美好,曆曆在目,但好在,人,現在還在她麵前。
“皇上可不要又欺負臣妾,臣妾可抱不動您,”見他沒有反應,蘇靜翕不滿的嘟囔道。
宗政瑾睜開了眼睛,沒有看她,盯著頭頂上的橫梁,“你走吧。”
從今早張太醫確診過後,他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火速派人通知了孟聞天,將罪魁禍首控製了起來,甚至為此不惜背上不孝不忠的名聲,他全然不在意。
從小到大,除了最初的兩年活得無憂無慮,之後,竟是一次次的與死亡為伍,多少次昏倒過後,便差點再也醒不過來了。
堅持到現在,已是上天的恩賜,他沒有活夠,亦不甘心,但是若是真的死了,似乎也不是如想象之中的那般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