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小淳子領著太醫進來,太醫問了安後,給瑾萱把脈。幾乎沒多一會,便起身,給我擺了個道喜的手勢,非常時期,並不能說出喜啊之類的字眼,所以隻說,“回福晉的話,少福晉這是脈象遊滑,已經二月有餘。”
我捂著嘴,掩飾著心裏的喜悅,“那應該注意點什麼嗎?”
太醫搖搖頭,“少福晉身子還好,並不需要可以調理,但最近可能是思慮過重,有些疲勞,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我謝過太醫後,讓小淳子送人。轉身坐到炕沿上,拉過瑾萱的手,輕拍著。
瑾萱此刻激動的直掉眼淚,我順著將她額前的碎發,挽到耳後,“傻孩子哭什麼,額娘要謝謝你,還有他。”我手摸著瑾萱的肚子,這個孩子來的及時,讓大家都看到了希望。“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也就喝了碗湯,現在想吃什麼額娘給你弄。”
瑾萱眼裏含淚,嘴上含笑,輕輕搖頭。
“好,那等想吃了就告訴額娘。”
說話間的功夫,弘明從外麵進來,麵帶急色,走到炕前,“額娘,太醫來過了嗎?”
“不是跟著你阿瑪去書房了嗎,怎麼這麼會子就回來了?”我見弘明額頭上布了層細汗,說話還有些微喘,估計是跑著過來的。
弘明咽了咽唾沫,稍微平複一下微亂的氣息,“是阿瑪讓我過來的。”
我笑著搖頭,十四臉上沒有變化,其實心裏也是有所察覺,我暗笑著十四的表現,起身給弘明騰地方,“讓你媳婦告訴你吧,額娘去廚房了。”說完往外走,剛關上門,就聽見弘明不大不小的一聲驚呼,我抑製不住的笑了,抬頭看著晴朗的天空,突然間心裏敞亮了起來。
過了半月,下了聖旨,挑了黃道吉日給康熙和德妃入殮,而下葬的日子定在四月。我隻盼著四月早一點到來,現在整個紫禁城一直在做各種入殮後的儀式活動,皇子們被安排著三人一天的守喪,直到下葬那日為止。十四除了守喪外,每天早上準時的起床去打布庫,然後吃早飯,飯後帶著弘明他們到書房,中午陪著我午休,下午自己看些書,到了晚上有時我們會下下棋聊聊天,日子過得很平常,其間也沒見他表現出任何異常,但我心裏卻還是惴惴的。
可沒過多久又傳來消息,乾清宮和永和宮一幹宮女太監早已被送往陵園,全部陪葬。霎時我的心涼涼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幾乎是不變的定律,但真正讓你去經曆,那種殘忍是一種說不出口的痛,路過廚房,看見嬤嬤一邊生火,一邊偷偷抹眼淚,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不知道這種無力而又心痛的感覺何時能真正的遠離我。
四月,本是春暖花開之時,可整個紫禁城卻如同侵蝕在冬日裏一般。所有的人皆一身縞素的守在乾清門這裏,看著康熙的靈柩一步步的被抬出來,走過內金水橋,一直到午門,天空裏飄著的都是白花花的紙錢,像極了入冬時的那場雪,飄飄灑灑,我有些迷茫的抬頭看著天,灰蒙蒙的伴著片片的白,就那樣在那裏轉啊轉的,一直在你腦子裏縈繞,揮之不去,以至於幾次夢到這個場景,我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再次見到幾位皇子,臉上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步履沉重,這一送便意味著永別,也意味著一個新的朝代真正意義的來臨。
葬禮過後,雍正將幾個皇子都召集在乾清宮,說了什麼不知道,十四不說,我也不問,免得再撕開他偽裝痊愈的傷口。沒過多久聖旨便到了家,派十四給康熙守陵,美其名曰的給十四封了一個郡王,卻根本沒有名頭,十四麵無表情的接了聖旨,可等到太監們離開後,轉身便把它扔進了爐子。
我忍不住回頭看著那剛換了沒幾年的將軍府牌匾,不由得輕笑,看來這次是真的別了。十四從後麵摟著我,“會回來的。”
我回過頭看他,無所謂的搖了搖頭,然後由著十四扶著我上了馬車。
馬車不知晃了多久,方才停下,小祿子挑了簾子,“爺,福晉,咱們到了。”
我低著頭,把手遞給十四,小心的踩著小凳子下了馬車,可一抬頭,不由得吃驚,這並不是康熙的景陵,這是我們的別院。我驚訝不已的看向十四,十四卻是淡定的對我笑笑,並沒多做解釋,我也隻能壓下一肚子的疑問,等沒人的時候再細細問他。
別院一直是交由小錢管家打理,所以即使這麼多年沒有過來,依然還是老樣子,到了內院,便見到那兩棵棗樹,已經長得很好了,記得前年立冬還給我帶了些打下來的棗,我用它們做的點心,大家都說好吃。一切恍如隔世,當年我是多麼想要逃離京城,一輩子住在這別院,如今卻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回到這裏,不禁讓人心生感慨。
十四到了別院就讓人弄出一間佛堂來,我記憶中十四是沒有什麼宗教信仰的,是不是因為人感到沒有依靠時,便開始尋求一種寄托來存放自己孤寂的靈魂呢?我不得而知,現在隻求一家平平安安就好。
終於安頓的差不多,得了空,我把疑問問了出來,十四輕扯嘴角,“老四這是算計好的,讓外人都以為我在景陵,如果有人存了什麼非分之心,跑到景陵找我,那麼……”話說到一半,抬頭看我。
我沒想到即使到了現在雍正依舊沒有放心,使了這麼陰的招術,是要徹底鏟除與十四有聯係的大臣,“那八哥他們?”我不禁擔心的問十四。
十四輕笑,“我已經讓人通知八哥他們了,放心,咱們就安心在這別院住著,他愛怎麼折騰就隨他去,我倒是要謝謝他,景陵那裏潮的慌,你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這裏多好,以前你不就想著回來嗎,現在好了,咱們可以住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