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情絕(1 / 1)

“冷狂師父,你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她的話,似乎是咒語一般,讓冷狂身子一僵,他猛然間推開了她。

水清舞臉色蒼白,一片葉子飄下,落在她的頭發上。被風一卷,又落了下去。

“因為你是師父嗎?”她輕聲說道。

冷狂不敢看她的眼睛,第一次,他竟然有些狼狽。

“我是你的師父!”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對她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永遠是你的師父!”

水清舞抬起頭,直視著他,她在袖中拿出了一件物事,輕輕握住冷狂的左手,放在他的手中:“冷狂,”她叫他冷狂,讓他的心一陣疼,他握住了她的手。

“從此,我是幻域城的人了!再也不屬於冷月山莊!”

水清舞的長發被夜風卷起,她的手自冷狂的手中抽離,冰涼一如她的心。

冷狂望著她的背影,她脊背筆直,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他緊了緊手裏的那串紅豆,這一生注定相思成血淚。

院中的相思樹搖搖晃晃,冷狂腳步有些踉蹌的走出冷月小築。

水清舞站在窗前,透過窗紗,直到冷狂的身形漸漸模糊在她的視線裏,她方自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她靜靜的站在那裏,讓聽到動靜驚醒的千絲自身後一把抱住。

“小舞兒,你怎麼了?你別這樣!”

千絲從來沒有見過水清舞有過如此神情,隻是默默流淚,卻一點生息也沒有。

“小舞兒,你究竟是怎麼啦?”千絲搖晃著她的肩膀,水清舞忽然對她一笑,隨即,淡淡道:“沒事!睡吧!”

說罷,水清舞走到床前,倒頭便睡。

千絲呆怔怔看著她,心中隱約知道,小舞兒是不願意嫁給霍驚雷的。

水清舞緊緊閉著眼睛,眼角卻有淚滑下。

雖然心裏是無論如何的不願意去麵對,可又能逃避到哪裏去呢?

千絲沒有去打擾她,而是躡手躡腳的爬上床的另一頭,躺了下來。室內一片漆黑,黑暗中似乎坐著一人。

冷狂黑色的身形溶進了黑夜,十數年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空虛和寂寞。

小舞兒愛花,冷月山莊裏裏外外種滿了各種明麗的花種。

透過窗子,大片大朵的木棉紛紛揚揚落了下來,在黑夜中靜悄悄的消融,化為泥土。

冷狂的眼睛漸漸柔和,十五年了!

當年的那場血腥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安逸了這些年,他甚至都懷疑當年那個人不是自己了。

十五年前,浙江金華府蘭溪附近的水家在一個夜晚遭劫,水家滿門皆滅。那場慘烈的屠殺,鮮血染紅了蘭溪。

金華水家從此自江湖上除名。

冷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是一雙修長潔淨的手。然而,死在這雙手裏的人數他早已不記得了。

他從來也不知道,作為一個殺手,他還能擁有什麼。然而,當被他扼住脖子的那個女嬰帶著她媽媽身上的血衝他璀然一笑的時候,他的心被狠狠一撞,在刹那間變得柔軟。

那一年,江湖中的著名殺手組織攬月樓一夜之間消失。

傳言,攬月樓被其下屬殺手蕭無情所滅。

自此,江湖中多了一個冷月山莊,

冷月山莊,在他認為,是他生命的開始。

猶記得,冷月小築裏,初荷碧葉,小小的荷塘灑下了一路的歡笑。少女飛揚明淨的笑容滿滿的裝載進他的心裏,然而,她再也不屬於冷月山莊。

不覺之間,黑衣男子的眼中充滿了悲苦與絕望。

花開花謝,他以為他可以陪她看落紅成陣,可望來望去,那些遙遠的破碎的記憶竟是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眼前。

幻域城,也許是她最好的歸宿。

至少,那個人答應了自己,他隻能為她安排好這些,冷狂歎息一聲,他的心漸漸淪陷在了寂靜的夜晚裏,怎麼也掙紮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