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我可不想餓死在這金壁輝煌的紫禁城。肚子已經咕咕叫了,這下可好,就算皇宮裏真的遍地黃金也充不了饑啊!心裏越來越慌,腿也越走越酸,特別是右腳還沒好利落,現在一抽一抽的有些疼。
我一屁股跌坐在一個門檻上,擦擦臉上的汗,一邊安慰自己要鎮靜要鎮靜!
“什麼人!”一聲爆喝,嚇得我一個沒坐穩,撲通倒在地上。一陣火光照來,領頭的一個武將滿臉胡疑地看向我。
看我這身打扮的確有點難以辨別身份。榮妃讓人給我梳的是宮裏流行的小兩把頭,也就是在頭上鬆鬆挽兩個發髻,因為怕我毛糙丟發飾,錦兒也隻是給我帶了一朵絹花。我身上穿著月白暗花的長衫,外麵罩著水綠色的夾襖,聽錦兒說這身衣服的質料絕對上乘。不過因為我還沒習慣踩花盆底,腳上隻是穿著宮女的繡鞋。看著我這身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打扮,眼前的這位武將著實有些犯疑。
“我,我是翊坤宮的!我迷路了!”我一臉欲哭無淚。
那個武將的眼睛一下子眯起來了。迷路?這的確是一個夠爛的理由。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那位武將一臉凶相地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跨刀。
“我說了啊,我是翊坤宮的啊!”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勢,我心裏一酸,竟然開始抽抽噎噎地哭將起來。
一邊眼淚鼻涕橫流,一邊惡狠狠盯著那個武將。臭小子,等著!敢惹本郡主,有本事別讓我知道你叫什麼。
“來人,把她拿下!”本來以為我現在哭得一枝梨花帶雨的,那位大老粗怎麼也該有些憐香惜玉之情吧。這下可好,兩個兵勇不由分說把我拽了起來,“啊喲!”不禁痛呼出聲。
“你,你敢這麼對我!給我等著!”話語不經大腦的衝出來。
那個武將不怒反笑,“死到臨頭,還嘴硬。今天這個小賊倒是有點意思!”
“你說誰是賊!你這個混帳東西!”我頓時暴怒起來,雖然也曾想在宮裏揀點金子,但是我堂堂烏珠穆沁公主怎麼能被誣陷為賊呢,父王的麵子往哪裏擱啊。我目光如刀,瞪向那個武將,那股子氣勢倒是讓他一愣。
“還嘴硬!”拽我的一個小兵猛地一推我,聽著自己的一聲驚呼,我重重倒在地上。眼淚不受控製地不斷下流。
“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似曾相識的聲音傳來,我滿臉淚水的抬頭。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正定定地向我們這邊看來,看見一臉痛不欲生的我,他們兩人明顯怔住了。
“回貝勒,剛剛抓到一個小賊!”那個武將恭敬跪下。
“你說誰是小賊,你這個混球!”我氣得幾乎要撲上去踹他了。
“薩仁郡主,你怎麼會在這裏!”四阿哥靜靜看向我。身邊的十三阿哥卻是一臉忍不住笑的樣子。
“郡主!?”那兩個還想來拉拽我的士兵倒吸一口涼氣。手一鬆,我又是向前跌出。
“小心!”四阿哥前跨一步,扶住了我。
我緊緊拽著他的衣袖,嗚咽道:“我,我迷路了,這個人一定誣賴我是賊,還要打我!嗚……”一邊哭,一邊狠狠盯著那個武將。哼,告狀裝可憐可是我在烏珠穆沁的法寶。
“迷路?”四阿哥又是一愣。臉上有些茫然的表情,但是看著我哭得傷心,倒也沒再說什麼,眉頭卻漸漸皺起來。
手臂一緊,發覺自己已經被十三阿哥撈了起來。四阿哥淡定地起身,不露喜怒地看向身邊的武將。
“貝勒恕罪!”黑壓壓跪下了一大片。
我心中偷笑,熱切地盼望四阿哥給他們一頓胖揍。但卻見四阿哥親自扶起那位武將,笑道:“不知者不罪!策淩,也難怪你不認得,這位是烏珠穆沁部的薩仁郡主,剛到京城不久。”
我心下咯噔一下,怎麼回事,我怔怔看著四阿哥。
“薩仁郡主,這位是喀爾喀台吉世子策淩,一直在父皇身邊當差。”四阿哥淡淡說道。
我茫然盯著那個叫策淩的,他有些訕訕地看著我,俊臉一紅。仔細看看,他長得非常英俊,甚至超過了皇上的那幾個兒子。哼,真是可惜這張俊臉了,腦子卻是一堆鏽水。
突然手臂一緊,我回頭,背光下,看不清楚十三阿哥表情。“跟你說了,不要隨便瞪人,我還以為你在拋媚眼呢!”他乘著四阿哥和策淩寒暄之際,突然在我耳邊低語。
這個喪門星!我下死勁白了他一眼。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有味兒,記住,下次隻能跟我拋媚眼哦!”
我差點昏過去,今天真是招誰惹誰了!
“來人,送薩仁郡主回翊坤宮!”四阿哥靜靜地下令,頓時擁上來兩三個小太監,把我從十三阿哥的手裏接過去,我被人簇擁著茫然往前走。恍惚間回頭,十三阿哥臉上已沒了剛才的壞笑,一臉溫柔和擔心的看著我。旁邊,那個叫策淩的一臉憂色,整張臉被火把照得忽明忽暗的。
我心中突然一陣煩亂,這紫禁城裏的生活真是一點都不適合我!
“格格,請您抬頭,挺胸!”教養嬤嬤嚴厲的聲音傳來,啪的一聲,屁股上挨了一下,那是嬤嬤在無聲地提醒我不要撅屁股。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卻看見錦兒抿嘴偷笑,一邊匆匆路過辦差的小太監和宮女眼中盡是笑意。
唉,我心下一陣氣苦。自從那天和禁衛衝突之後,榮妃娘娘倒是沒有說什麼,隻是連累錦兒被罰餓了頓飯。看別人替我受過,我覺著索性自己被打一頓來得爽快。但是這紫禁城就是這樣,我是主子,我犯錯首先受罰的會是我的奴才。所以為了身邊的人能夠少擔點心,我隻能學著循規蹈矩。可能前些日子成績突出,今天,榮妃娘娘特意命教養嬤嬤訓練我踩花盆底。
“格格,步子不要邁這麼大,沒有人追您!”教養嬤嬤又是一聲曆喝,我腳一抖差點沒站穩!用手抹抹汗水,心裏暗想這滿洲的男人是不是虐待狂啊,非讓女人每天走高蹺才樂。這種鞋子,走路都走不穩當,別提騎馬、幹活了。滿人不是和咱們蒙古一樣,男女都精於騎射嗎?
正走神呢,嬤嬤又是一聲爆喝,“跟您說過多少遍了,抹汗要用手絹,這手絹不是別著好看用的。不準用手!隻有下人才用手抹汗!”言罷,教養嬤嬤拿起別在襟上的手絹,親自示範擦汗的動作。
說實在的,看著一個半老徐娘硬是要裝出小姑娘的嬌羞真是讓我汗毛倒豎,心裏一再大聲告訴自己,要鎮定,不能笑!結果臉上的肌肉撕扯著,露出一副極怪的表情。錦兒又是回頭,她倒好,能夠偷笑,我卻在這個老婆子的嚴厲目光下連哭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