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錦琅心裏清楚,他沒有說“不”的權利。即使說了,他太過了解的女人,也未必願意聽從他的安排。

用慕容汐沫的話來說,如果幸福已經來臨,她不介意再遲到一些,一些些。

在決定挑戰那一項上官明清口中痛苦的前一刻,慕容汐沫說出了自己唯一的一個要求。

她想要一個人獨自去麵對,她不想讓蒼錦琅看到她最痛苦的樣子。她想要給他的,從來都是最好的。

蒼錦琅沒有反對。

那些天,整個蒼家的別墅裏陷入一片沉寂的氣氛當中。蒼錦琅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沉默,就是陪著心愛的女兒玩耍。小心心也會時常在兩個人遊戲的時候,忽然問蒼錦琅:“爹地,媽咪去哪裏了呢?”

開始的時候,蒼錦琅並沒有說話。直到有一天,女兒說了那樣的一句話。

“爹地,媽咪是不是不要爹地,也不要心心了?”

“心心為什麼會這麼問?”沉默了良久之後,蒼錦琅終於開口問女兒。

小心心歪著頭,很是認真的想了一會才回答說:“因為媽咪告訴心心,她最愛的人不要她了,所以,媽咪永遠都不會不要心心的。”心心摸著蒼錦琅的臉,“還有爹地,媽咪也不會不要爹地的,對不對?”

小孩稚嫩的聲音,卻把蒼錦琅一下子帶到了曾經狠心傷害和拋棄連瞳的日子裏,眼淚“嘩嘩嘩”的落了下來。

“對,心心說的沒錯。爹地跟媽咪,還有心心,我們要相親相愛,永遠不分開。”

......

“啊——”

夜晚來臨,蒼家別墅裏的頂樓房間裏,忽然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痛苦的尖叫聲。

“汐沫,堅持住,這才剛剛開始!”

尖細的注射器將純白的液體注射進慕容汐沫的身體裏,催發的作用在身體上的皮膚裏慢慢的催生和作用著,慕容汐沫揪緊了身下床單。身體上那種噬心的痛苦,即使她緊緊的咬著唇,也沒有辦法減少那些痛苦對她的侵蝕。

指甲陷進掌心裏滲出了血,牙齒咬破的嘴唇,皮膚裏像是被無數條小蟲放肆而劇烈的啃食著。有那麼一刻,慕容汐沫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就那樣死掉了。可是在那些痛苦的細縫裏,卻有兩張一大一小的臉,悄悄的在慕容汐沫的腦海裏飛快的掠過。

四年前,她甚至連幻想到如今的結局都不敢。可是現在,哥哥洛成翰忽然看透了一切,甚至不惜葬身火海來救贖曾經的一切。他說,他想要給她一個最完美最幹淨的世界。

可是最後,他死了。

所以,哥哥,我一定要幸福,很幸福。對不對,對不對?這是不是也是你的意思?

眼淚沒入發了,慕容汐沫終於在虛脫的邊緣,慢慢隱忍著找回了一絲曾經的氣力。

“沒關係,”她微微顫抖著對始終站在旁邊卻不知道該如何幫她減輕痛苦的上官明清虛弱的說著,“別擔心,我一定會熬過去的。他們,還在等我,我不會放棄,不會的。”

上官明清沒有說話,身後的大門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的打開了。上官明清看到來人,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詫異。

事情放在他上官明清的身上,他可能也會不遵守承諾吧。

慕容汐沫閉上眼睛,忍著痛苦微微的喘息著。隱約中,卻感覺到了一絲她無比熟悉的氣息,緩緩在自己的身邊停了下來。沒有睜開眼睛,她卻在下一秒感覺到一雙手輕輕的剝開了汗濕的貼在她額頭上的發絲。一個吻,輕輕的落在了她的發頂。

一聲歎息,輕輕的從慕容汐沫的嘴裏滑落而出。

“你食言了,”在疼痛裏,慕容汐沫輕輕的扯起嘴角,想要給身邊的男人一個笑,“不是答應過我,不來看我的嗎?”

“一眼就好......”蒼錦琅的眼眶微微有些紅意,想要伸手去擁抱她,卻害怕給她帶來更多的痛苦,隻能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她。

另一波疼痛再次襲了上來,讓慕容汐沫的身體不由得竄過一陣痙攣,讓她不由得長長的抽了一口涼氣,仍舊是死死的咬著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揪緊身下的床單,努力的想讓自己的痛苦在蒼錦琅的麵前表現的沒有那麼明顯。

而這一切,蒼錦琅全都明白。

“寶貝,如果痛,可以叫出來......“

自始自終,慕容汐沫都沒有睜開眼睛。她喘息著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一眼,很久了吧?”她開著玩笑。如果他再不離開,,她那些被刻意壓製和隱忍的痛苦就要在他的麵前全盤爆發了。而這些,偏偏是她最不想也最不願意的。

蒼錦琅死死的抿著唇,大手想要覆上她的臉,卻最終作罷,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了錄音筆。

奶聲奶氣的聲音,立刻傳進了慕容汐沫的耳中。

“媽咪,”心心稚嫩而乖巧的聲音,頓時像是一股清泉一般,緩緩的從慕容汐沫咆哮而疼痛的皮膚中滲透了進去,無聲的緩和了她的疼痛。

“媽咪,我是心心。你去哪裏了呢?爹地說,你去了一個很美好的地方,去給幸福找保質期了。心心問爹地,什麼是幸福呢。爹地說,幸福就是爹地永遠不會不要媽咪跟心心。幸福就是心心和爹地還有媽咪,一家人相親相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