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聽到這聲音讓李信腦門突突直跳,大明朝怎麼這麼多和尚,在哪都能聽到有人念佛號,當然,他第一個想到的人還是那介休,這貨幾次三番糾纏,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但見一個邋遢之極的大和尚飄然而至,酸臭之氣令人陣陣作嘔,一張肥膩的大臉泛著盈盈笑意。
“施主,還說你我無緣嗎?天下之大,竟處處可遇!”
看清眼前之人,聽到這話後,李信大有吐血衝動,我勒個去,明明是你陰魂不散纏著我,還硬說有緣。李信不經意瞥到他腳下一雙草鞋已經露出了腳趾,手上隱隱還有著反複的凍瘡。心道,這貨還真是執著,如此賣力的一路追到山東來,看來信仰的力量絕不能小覷。但轉念又一想,怎麼看他也不像是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法師啊。這貨的行事風格,倒像是以和尚身份為掩護,專門勸人造反的不法分子。
“施主可有憂心之事?既然你我如此有緣,介休不妨為施主指點一下迷津!”
李信長舒一口氣,反正也是閑著,不如就問問他,這貨雖神神叨叨,可還有些見識,剛想開口,一轉念卻道:“大和尚猜猜,李信因何憂心?”
介休閉著眼睛裝模作勢的又是念念有詞,又是掐手指,片刻睜開眼睛,似笑非笑道:“施主可是在找一個人呢?”
李信眉毛一挑不置可否,介休繼續道:
“此人姓劉。”
李信驚詫的看著大和尚介休,這貨莫不是要全猜中吧!隻聽介休又道:
“還手握重兵!”
幾句話斷續說完又重重的一點頭,似是在確認,。
“對了,此人正是,山東鎮總兵劉澤清!”
此言一出,李信身邊的幾個心腹都徹底被介休折服了,這介休莫不是半仙在世,怎的算的如此之準,有幾個人躍躍欲試,想讓他給算算自己的將來。
“半仙大師,幫俺算算哪一年才能娶上婆娘,哪一年才能生娃,男娃。”
“大和尚幫俺算算,俺老劉家多少輩才能出個有出息的……”
陸九在一旁開始煞有介事的維持秩序,“都別搶挨個來,俺排第三個……”
介休又是一陣念念有詞,裝模作樣,半晌才睜開眼睛,神情嚴肅。
那想生娃的哨官眼見半仙大師麵色不妙,以為自己娶婆娘生娃的事沒戲了,急問道:“半,半仙大師,俺這輩子是不是娶不上婆娘了?”
隻見介休伸出三根手指。那哨官不明所以,介休說道:
“三年!”
哨官大喜,拍著胸脯。
“可讓嚇死了,太好了,三年就能娶上婆娘。”
“不,三年連娃都生了……”介休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男娃!”
李信苦笑,自己帶的隊伍封建迷信之風不可長,看來以後要好好進行一番唯物主義教育,他一把拽過陸九剛想說話,陸九卻嘿嘿笑道:“十三哥想算命可以,得排俺後邊。”
李信氣道:“都閃開,我要插隊!”
……
巨鹿,這個名字因1800多年前那場大戰而聞名,項羽先敗秦軍大將王離,後迫使章邯二十萬秦軍投降,一戰而名動天下。而站在這當年的古戰場之上,宣大總督盧象升心底裏卻泛起了訴不盡的悲涼,同僚掣肘出賣,皇帝的不信任,這些都逐漸將其逼近死角。蕭瑟的北風撩開他綿甲裙裾,隱約透出麻衣白網。
“部堂,有軍報,杜度韃軍有異動,正在全線集結,偵騎四出,最近的已經抵達巨鹿!”
說話的是兵部職方主事楊廷麟,此人亦是堅定的主戰派,被楊嗣昌排擠至軍前效力。
“情報可確實?”
“幾波斥候派出去,都已經印證!”
盧象升眉頭緊鎖,這不是個好兆頭,很可能是韃子試圖決戰的前兆,事到如今自己已退無可退,再退,退到河南去嗎?楊嗣昌已經數次指責他臨陣脫逃,皇帝幾次下旨申斥。再退,恐怕朝廷革職拿問的欽差就得來了,他恍惚間看到了熊廷弼,看到了袁崇煥 ,自己是不是也要步他們的後塵呢?
不!他決不能如此,大丈夫死則死矣,豈能受刀筆吏羞辱。
注:麻衣白網,孝服,盧象升其時父喪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