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穀內長驅直入的蒙古騎兵,吳三桂冷峻的目光中沒有半分憐憫,這些人死了也活該,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之所以選擇和蒙古人合作,無非是利用他們為自己謀得一席立身之地,若說因此就倒向了那些化外之人,如何可能!
獨石水於穀中迤邐穿過,蒙古騎兵沿著淺淺的水流往上遊爭先恐後的疾奔而去,卻不知道前方等著他們的除了死亡還是死亡。有那麼一瞬間,吳三桂覺得自己腳下的地麵抖了幾抖,緊接著一陣壓抑而似暴雨傾盆而下的聲音自上遊隱隱透了過來,他知道,大水已至。
果然,片刻功夫之後,隻見一人多高的水流卷著渾濁的浪花如山洪暴發一般,滾滾而下。此時,蒙古步騎已經沿著獨石水往上遊走出去三裏有餘,最前麵的兵士根本就來不及反映,直接被卷進了無情的洪峰之中。等後麵的人有了警覺再想要逃往山坡上避難卻是已經晚了,大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試圖逃脫它魔爪的人一一吞沒。
遠處殘酷的一幕落在吳三桂眼中,卻讓他覺得興奮無比,尾隨在蒙古步騎身後的明軍已經大半進穀,大水將他們吞沒也隻是眨眼的功夫,李信啊李信,幹掉你竟然不費一兵一卒,哦不對,還有這千餘蒙古步騎,但總要付出點代價。有烏珠穆沁最精銳的勇士給你陪葬,也該知足了。
“傳令下去,全體注意,發現逃上穀中山坡之人,不論蒙古人還是漢人一律格殺,不得有誤,聽明白沒!”
龍門川穀地中轟然作響,吳三桂不得不提高了調門,扯著嗓子對部下下令。麾下士卒轟然應諾,這種戰鬥簡直太過輕鬆,數日來焦心的等待,此刻終於得以發泄,誰也不會去同情那在洪水中拚命掙紮的生命。
看著水麵上被衝的橫七豎八的明軍旗幟,以及奮力掙紮的明軍士兵,吳三桂在其中試圖尋找李信的身影,卻是困難至極,一來穀中林木茂盛,二來大水湍急,很多人沒來得及浮上水麵便被強大的水浪擊昏在水底,就此喪命,更有許許多多的明軍士卒本就是旱鴨子,麵對突如其來的大水更是沒有任何逃生的依仗。最倒黴的還是那些身著鐵甲的將軍們,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徹底的沉在了穀地。
很多僥幸爬上岸邊的人,責備吳三桂麾下士卒如行獵一般,以弓箭一一射殺……
吳三桂身後的親兵突然發現一絲不對勁,第一波洪峰在陡峭狹窄的穀中衝過以後,水位竟然仍舊以眼睛能看得見的速度在往上漲,眨眼的功夫已經漲了近三丈,照這種速度下去,水位將很快蔓延到他們腳下。
“將軍,咱們快撤吧,水位瘋長,有點不對頭!”
吳三桂聽到親兵的提醒,這才注意到腳下水位狂飆瘋漲的有點不正常。
“如何漲的這般快?”
他們腳下的這片區域距離穀地四丈有餘,本以為多大的洪水也不至於漫了上來,加之此處地勢平緩,視野開闊,當然是埋伏下大批軍卒的好地方。
“傳令,全體往撤往坡頂!”
話音還未落地,便又聽聞遠處如雷鳴般的轟隆之聲滾滾而下,轉瞬間,黑黃一片泛著白花的浪頭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吳三桂徹底傻眼了,如何又來了第二波洪峰,獨石水的上遊究竟蓄了多少水……
眼瞅著浪頭越來越近,這一波洪峰過去,他們腳下的立足之地勢必也將被徹底淹沒在水底。吳三桂如夢方醒,拔腿便往山上奔去,奈何身上鐵甲沉重,行動大為受製,稍慢一步可能就得被急漫而上的大水卷走,他慌忙招呼親兵來幫自己將鐵甲卸去。
偏偏幾個親兵早就被嚇得軟了手腳,半天也解不開勒甲的綁繩,吳三桂情急之下喝令道:“用刀割,用刀割!”
親兵們抽出腰間雁翎刀,將吳三桂身上綁甲的皮帶繩子一一割斷,水位堪堪已經漫到了腳下,冰涼的浪花濺到臉上,居然讓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親兵們終於也顧不得眼前是他們的將軍,再磨蹭一會,小命就沒了,都撒開兩條腿沒命的往穀頂奔去。吳三桂還等著親兵給他卸甲呢,結果呼啦啦人在瞬間都跑了個幹幹淨淨,無奈之下隻得自己費力的車拖了上身鐵甲。一甩頭又將鐵盔也摘了扔掉,視野驟然開闊,但見他麾下數千精銳士卒已經亂成了一片,逃跑者連滾帶爬。更有不慎者跌落水中,徒然的掙紮呼喊救命,但現在所有人都自顧不暇,誰還有精力去救那落水之人。
轉瞬間成敗易位,大水已經沒過膝蓋,吳三桂心中驟然湧起了無限的悲涼,沒想到他機關算盡,竟然自己毀在了自己手中。正應了那句彈詞,是非成敗轉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