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開始!郭師爺,你來協調黃勝和艾伯特,務必用最快的速度修建一條可以成功引水的火力提水係統,修到最近的那塊田裏!”
李信遙指不遠處荒蕪的田地。很顯然,那塊地裏的麥苗也沒能生出來。郭師爺剛想痛陳此事的不靠譜與難度,但卻見大將軍滿麵嚴肅,口吻亦是不容置疑。醞釀了半晌,還是沒能說出口來,領命而去。
言罷,李信又盯著南下的汾水看了半晌,這才領著田複珍返回太原城。他之所以不對修建飲水設施一事過多的指手畫腳,是因為他在來大明一年多的時間裏發現古人的智慧和能力比之現代人不遑多讓,有時過多的在細節上加以幹涉,反倒令那些在一線設計和施工的人放不開手腳,最後弄不好就得適得其反。
正是基於此點認知,他在這種技術性極強的工作上,一般都隻是提出一個目標和一些關鍵處的建議,而具體的執行則完全放手交給底下人去辦。
就像煤礦和商社,在這些頂尖的行內人帶領下,一樣都井井有條,甚至還時不時的蹦出些驚喜來。
而跟在李信身後的田複珍則對李信提出的以火力提水機提水來灌溉農田的設想頗為讚同,通過他的觀察,這火力提水機產生動力所消耗之物無外乎水和煤,汾河裏有的是水,自然不缺,而太原周邊又有不少煤礦,煤自然也是不缺的,縱然消耗頗多,但如果真能保證播種時的用水量,也都是值得的。
但是,即便播種時的灌溉用水解決了,解決的也是遠慮,他們眼下裏還有一場幾乎是致命的近憂。由於整個春天滴雨未下,去歲播種下的麥子多數都沒能存活,到了麥收時存糧耗盡,可以肯定饑荒當是百分之百要爆發的,卻不知這位大將軍能有甚法解決。
這種思維在李信一係的官員中幾乎已經成為定式,凡是遇到幾乎不能解決的問題,所有人都指望著李信,因為就是這個領兵善戰的武人一次又一次的創造了奇跡。就連田複珍這等正途進士出身的人跟在李信身邊日久,都在無意識中產生一種所有若無的密信和依賴。
實際上,李信此刻亦是無能為力,他也阻止不了天災的進程,一個月後存糧耗盡,新糧又收不上來,讓他撒豆成兵一般變出補給的糧食嗎?
回去後,李信集合了山西上上下下大小官員,群策群力,連呂四臻和劉令譽這等不屬於李信陣營的人都被叫了來開會出主意。
最終商量出來的還是一個比較常規的辦法,主要針對兩點,一是阻止奸商高價搶購的糧食出關北上,二是囤積糧食以備麥收時的災荒。
但這兩點都有很大的難度。第一點,朝廷本就對鹽鐵糧食等物嚴禁走私,但卻多年來屢禁不止,晉商們反而越來越囂張,甚至與邊將坑壑一氣,大發國難財。
第二點,囤積糧食應對六月間即將開始的青黃不接,但是有個重要問題,太原府庫裏沒有錢了,一兩銀子都沒有。不但如此,就連李信的聯合商社裏都沒有錢,當然這不能擺在明麵上來說。但是總而言之,就是一條,兩個字,沒錢!
“小人有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作為沒有功名在身的郭師爺屬於依靠了李信的提攜才能旁聽列席,但是聽到一幫老爺們翻來覆去隻說困難,卻不想辦法解決問題,便憤憤然,脫口便說了句意氣話。
此言一出,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射向李信身後的小老頭身上,弄的他一陣不自然。
“哼!諸位大人都不敢斷言,你一介白身竟敢信口雌黃,說罷,若是存心消遣,後果你該明白……”
出言訓斥郭師爺的是呂四臻,因為其子呂惠中牽涉進張石頭殺妻案的緣故,他對此人好感全無,即便自己已經倒向了李信一方,也斷然見不得這等小人得勢般的搖頭擺尾。
郭師爺表麵上全然不把呂四臻夾槍帶棒的威脅放在心上,可心裏邊卻又後悔了,都說出頭的椽子先爛,自己怎麼還稀裏糊塗的出頭呢,而這個法子實際上也的確是登不得堂中諸位的法眼。但話已一出口,萬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隻好硬著頭皮道:
“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李信差點懷疑他是否看過那部風靡後世的武俠。
“哦?請郭總辦詳細說說!”
郭師爺是商社裏負責一方事務的總辦,雖然威風但畢竟是賤業,在眾位官員麵前不值一提的,能以此相稱呼的,擺明了是站在他一邊。此人正式太原知府田複珍,兩人曾在忻州城裏有過一段同生共死的經曆,其中交情自然不足外人道。郭師爺對他投之以感激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