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還沒有切實的證據,有人指李將軍叛國投敵,說心裏話,老奴是不相信的!”
王承恩一貫不會把話說絕,謹小慎微了一輩子,今兒為了安慰皇帝不惜下了一次重注,他心底裏的的確確不信這個馬賊出身的李信能夠投敵。果然,這一席話似乎起了作用,盡管仍舊不能打消朱由檢的疑慮,卻還是為已經陰雲密布的心室裏敞開了一道口子,射進了一縷陽光。
“嗯,此事仍需查實才可作數,不能僅憑一兩個人的口供就坐實了朝廷大將的罪狀!”
“萬歲聖明!”
對於李信兩個部下的處置,王承恩自有他的看法,既然燙手的山芋已經被甩到了京師,最好的辦法其實是冷處理,以不變應萬變。
人們都等著看好戲,甚至好多禦史言官們都已經串聯好了,隻等大朝陛見之時,來個奮力一擊。誰知次日一早,宮中傳出話來,皇帝偶感風寒,今日的大朝取消了。
不少言官們大失所望,但仍舊阻止不了雪片一般的彈劾奏章經由內閣轉呈宮中。
朱由檢著實氣的不清,他也的確是病了,猛烈的咳嗽了一陣,指著禦案上的奏章,對侍立麵前的幾位閣臣道:“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嗎?公然彈劾一位領兵在外的大將,他們的腦子是怎麼想的?裏麵裝的都是漿糊,是豬糞嗎?”
咳咳咳……
張四知與薛國觀大眼瞪小眼,劉宇亮則上前一步,“聖上息怒保重龍體,老臣建議擱置此事,等李將軍歸來,讓他親自來向聖上請罪,說明原委……眼下的重中之重,當務之急是處置東虜的進犯。”
與此同時,劉宇亮有意無意的往張四知與薛國觀的方向上瞄了幾眼。朱由檢聞言之後,果然轉移了注意力,但所麵臨的現實讓他更加添堵。
“孫閣老病重,朕心憂慮,大同有警,寧錦可不要再出了岔子!”
“聖上勿憂,有楊文弱接替孫閣老,想來不會有問題的,為今之計一者當盡快將孫閣老接回京師將養,二者應嚴令宣大軍盡快解圍大同之困局。”
皇帝親自召見幾位閣臣之後,關於李信叛國一事便被強行壓了下去,據說是皇帝力排眾議,嚴令重臣不得提及此事,但有人打聽消息之時,所有人卻又都言辭閃爍,根本找不出可靠的出處。
但不管如何,之前摩拳擦掌的禦史言官們,居然又在一夜之間偃旗息鼓了,朝堂之上也再沒有一絲雜音。
紫禁城中,皇帝的臉色還是難看至極,王承恩也仍舊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他知道皇帝在想些什麼。眼下朝廷百官們,究竟是聽皇帝的多一些,還是聽所謂的閣臣們多一些?
皇帝要以生病為借口來躲避大臣們的發難,最後卻不及某些手握重權的閣臣一句話管用。
……
“前麵就是京師了,這賊天熱死人,終於可以痛快歇上兩天!”
“想歇息兩日?恐怕是做夢嘍,部堂交代過,讓咱們到京之後必須馬不停蹄返回宣大!”
“蠢了不是?京師與宣府隔了多遠?路上耽擱多少時日,誰又能說清楚?”
“哎哎!賊奸細,給爺們說說笑話,逗逗悶子!”
木籠囚車中縮坐著的史大佗殷殷笑著,然後又咂咂幹裂的嘴唇,“好嘞,不過小人這嘴渴的厲害,能不能先給小人口水喝?”
“要水喝?好啊!”
其中一個押解的邊兵滿臉壞笑,一雙手卻滑向褲腰,將腰間的帶子鬆開,掏出胯間那話,直對準了史大佗。
“你不是渴了麼,新鮮熱乎的,好好喝吧,一滴都不準浪費了,否則有你好受的!”
幹黃溫熱的液體,帶著壓力噴琳了史大佗滿身滿臉,他想躲卻又不敢躲。木籠裏坐在他身旁的牛蛋憤怒至極,猛地竄到木籠邊,雙手死死抓住手臂粗的木欄。“你們這些砸碎,有種衝老子來!”
“呦!還有個口幹的,兄弟們你們誰還有,也賞他喝個痛快!”
這些邊兵一路上百般折辱牛蛋與史大佗二人為樂,眼見又有了新樂子,也顧不得趕路,紛紛解下腰間褲帶,掏出了……
“啊!”
一道血箭噴濺而出,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邊兵中有一人猛然間撲到在地,一杆長箭直釘在他的脖頸之上,尾羽還忽忽直顫。鮮血由長箭的溝槽處不斷湧出,顯然是射中了此人的頸項血管。
有幾個邊兵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慘況嚇的手一哆嗦,褲子紛紛滑落腳踝,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又有數隻長箭夾著呼嘯之音嗖嗖射來。邊兵們這才反應過來,有人在偷襲他們,當即彎腰尋找掩蔽之所,準備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