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琰走後,魯之藩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與理智,盡管這次會麵他顯得有些進退失據,但好處也不是沒有,正好可以麻痹李信,使其產生輕視心理。主意打定之後,他蹲在地圖前研究了半晌,然後又將漢軍旗的幾個軍將叫來,一一吩咐了下去。
有人大讚魯之藩此計甚妙,還有人提出了疑問。
“於會麵之時突發偷襲怕是讓人說咱卑鄙無恥吧!”
立即有人反駁道:“入了漢軍旗這麼久,如何還是漢人那套迂腐思維?沒聽過兵不厭詐嗎?魯先生妙計,李信這廝定要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你我都將跟著立下大功!”
魯之藩隻是淡然的看著幾位漢軍旗的主將爭執,並不參與進去,等幾個人議論的差不多了才道:“若以個人計,這當然不算光明磊落,可若為國運計,正所謂無所不用其極,隻恨更加詭異十分的計策派不上用場,如果於戰陣之上還講究仁義道德,那豈不是與宋襄公一般留下千古笑名?”
眾將紛紛抱拳,讚同有道理。魯之藩略顯疲憊的揮揮手,將一幹人等打發了出去,中軍帳中再一次恢複了平靜,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與明軍作戰,他最大的困難不是對方有多麼的勇武,而是那種如影隨形的負罪之感,這是他無論如何盡力回避,都拜托不掉的。
特別是與米琰的會麵,表麵上對魯之藩看似並不在意,而事實上卻恰恰相反,米琰的一席話深深的刺激了他,將他深深掩埋到心底的,多年來忠君報國思想再一次翻了出來。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不停的在他身上刮擦,痛苦難耐。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魯之藩準備幹掉李信的決心。相反,負罪感越重更驅使他要將這個曾經挽狂瀾於即倒的馬賊消滅掉。隻有立功,才能使得他對自己前半生的背叛,顯得有價值。
“魯先生,魯先生?”
“進來吧!”
魯之藩聽出了是一名漢軍旗主將在外麵喊他,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聽到準許後,那漢軍旗主將進入帳中,魯之藩看了他一眼,“知道為何要單獨將你叫來嗎?”
“魯先生盡管吩咐,卑下一定盡心竭力!”
魯之藩點點頭,“你的任務比較棘手,所部驃騎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李信,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擊斃!”
那漢軍旗的主將麵色鄭重的應諾,這個命令並不一般,在滿清軍中如果下了這般命令,便與敢死無異,不惜一切完成消滅目標的任務。這種活本來都是滿八旗的精銳來做,隻沒料到這回魯之藩竟然交代給了他。
與其風險成正比的是,一旦他能夠完成這次任務,將目標李信擊斃,得到了獎賞亦是驚人的豐厚,抬旗自不必說,就是封爵亦有可能。投靠滿清的漢軍旗軍將中,原本貪生怕死的孬貨早就被淘汰了,留下的都是敢死能戰之人。因此,這名漢軍旗主將不但沒有對危險的畏懼,甚至心底裏還湧起了臨戰前的興奮。
“魯先生放心,若不將那姓李的馬賊當場格殺,卑下提頭來見!”
魯之藩很滿意這名軍將的表態,悉心詢問了有什麼困難和需要盡管提出來,盡管對方一口回絕,他還是命人給此人所部送去了酒肉,算是犒賞送行。他如此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即便是滿清內部也是矛盾重重,漢軍旗中的各部也派係分明,既有靠向兩黃旗的,也有靠向兩白旗的。而他所率領的這一支漢軍旗裏多數主將都和兩黃旗走的很近。
因此,他怕有些人在暗中使壞掣肘,才將這名與多爾袞一向親近的漢軍旗主將叫了來,進行一番推心置腹的任務布置。至於蒙古八旗,魯之藩更沒打算去用,這些人一個個桀驁不馴,投了滿清之後比之從前更甚,除了滿人漢人根本就別想指使得動他們。所以他幹脆對這些人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態度,隻要這些人不鬧嘩變,便任由其折騰。當然,想要從魯之藩這裏獲取臨戰的機會,卻也是難上加難。
次日一早,魯之藩率部出了邊牆,往貓兒莊方向直奔而去,這次出馬的都是騎兵,清兵急進速度極快。約定的時間在中午,而魯之藩視為心腹的伏兵早在半夜時分就已經前往貓兒莊查探地形,現在魯之藩大部不過是沿著他們的腳步向北而去。
對於這一天,魯之藩從未想過,還能有和李信再次相見的一天,但是他希望到了那一刻,要麼李信已經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要麼成為他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