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那句話則甚是不雅,張方嚴一時不好出口。到時吳禎口快,補了出來,“砸他娘,搶她娘!”
這本是流賊的口號,如今竟出自幾個朝廷命官之口,吳禎說罷亦覺得尷尬,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由得捧腹大笑。
定下這既定的策略後,便該分派任務,分頭行事。朝廷上書一事好說,皇帝為了盡收江南稅賦必然言必允準,孫鉁此人是孫承宗此子,為人寬厚溫和,最是好相與。唯一讓人頭疼就剩下李信了,何騰蛟一想起李信那副蠻橫起來劍拔弩張的模樣,就覺得陣陣頭疼。
“雲從啊,你與李信此人相交甚歡,不如……”
張方嚴的話才起了個頭,何騰蛟頓時便連連擺手搖頭,將他的話打斷。
“閣老讓下官去,不知是想成事,還是壞事?鳳陽一事,隻怕他早就與下官生了芥蒂,生分了,不如,不如…..”
何騰蛟之所以拒絕了張方嚴派他去與李信聯絡的建議,究其本心而言,是他心中有愧,而有些不敢去麵對李信,尤其還是要去做關說的說客。他覺得,無論如何,自己去是不合適的。
吳禎見何騰蛟一副大有懼意的模樣,頓時便道:“雲從怕李信找他算賬可以理解,既然他不敢,隻好吳某代勞了!”
張方嚴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吳禎,忽而問道:“你,你行嗎?”話一出口,張方嚴頓覺失言失態,便又趕緊將話往回拉,“巨來與李信素未謀麵,又不知他脾氣秉性,又當從何說起啊?”
卻見吳禎大有鄙夷的瞥了何騰蛟一眼,又頗為得意的一笑:“閣老且放寬心,巧言令色能說服的都是蠢貨。聽你們說話,那李信不是蠢貨,自然會趨利而避害,下官隻須曉以利害,他又豈能不乖乖就範?”
說罷又是一陣得意的哼笑。張方嚴連連點頭,不住的讚道:“巨來所言甚是,所言甚是。”轉而又問何騰蛟,“如何?憑巨來所言的利害二字,李信能,能就範?”
何騰蛟忽然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吳禎,半晌才道:“李信其人內明,又顧全大局,當不會因小小齟齬而懷恨在心,巨來素未與李信謀麵,去了倒也合適……隻不過……”
吳禎見何騰蛟的語氣忽然又遲疑起來,半天不把那後半截話說完,便催促道:“不過什麼?雲從兄關子賣的叫人好生著急!”
“恐怕要吃點小小的苦頭!”
吳禎聞言之後陡的一陣大笑,“還當是什麼,閣老陰了那李信一道,下官替閣老承受了武夫一怒便是!”
張方嚴聞言頓覺尷尬,他此前的確是有些小看了李信,不過若非吳禎的一力慫恿,他又豈能輕易的就開罪了李信這活閻王?
……
二月的長江已經有了早春的模樣,三衛軍的船隊抵靠應天府龍潭縣,天上陰雲密布,黑壓壓低沉沉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下雨。各隊官急躁的催促著本隊的軍卒們快速上岸。十幾天的船上生活實在讓這些北方漢子失去了最後的耐性,一個個早就煩躁不已,眼看著折磨人的行船之旅即將結束,便恨不得早一刻踏上那結結實實的土地上。
龍潭縣眼見著有大股軍隊靠岸,竟有很多鄉民紛紛趕到了碼頭上來瞧熱鬧,不知這又是哪一路人馬。尤其是三衛軍的軍服上衣下褲,一水的大紅色精神利落,與普通明軍的衣甲號坎區別甚大,更是讓他們好奇不已。
有膽大的甚至還敢問上兩句:“軍爺們從何處來啊?”
“貴軍大將軍是哪位啊?”
當地吳語在三衛軍裏的北方人聽來,直和外邦之言差不多,鄉民們便有人又以官話問著。上了岸的三衛軍軍卒見應天府的百姓竟然不怕官軍,於是便得意的回答道:“俺們從山西來,俺們大將軍是鎮虜侯李公諱信!”
“誰?李信?沒聽說過,沒聽說過!”
“嘿!就這鎮虜侯的字號聽著有那麼幾分霸氣,哎,不對,你們大將軍是個侯?”
聽這些鄉民們對自家大將軍言語頗為不恭,有的軍卒便不滿的罵道:“你才是個猴!俺們大將軍是當今皇上欽封的鎮虜侯,是堂堂的侯爺!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撕了你的嘴!”
有百姓聽了,嚇得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