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臣疑於君(1 / 2)

米琰以手指蘸水在桌麵上寫下一個字,李信仔細辨認竟是個“李”字!這個姓氏原本稀鬆平常,可以米琰神秘兮兮的態度,這就決然不會簡單,答案在李信的心裏呼之欲出。

恰在此時,親兵在門外報告,“稟鎮虜侯,江都張閣老遣人送了公文來!”

李信看了米琰一眼,“來的還真是時候,不知張方嚴要作甚!”然後他又衝門外喊了一句:“送進來!”

米琰接過了親兵遞進來的公文,在李信的授意下開封驗看,竟如之前李信一般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鎮虜侯請看!”

對這封張方嚴的公文,米琰竟罕有的沒進行任何評論。李信展開書信,上麵字句寥寥,不過是請他渡江參與一次例行軍事會議,並沒有任何可以稱怪之處。

“鎮虜侯請看此物!”

直到此時,米琰才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包了幾層的油紙包,隻不過包的潦草,顯然是拆開後又草草包上的。卻見他一層層解開油紙,半遮半掩間竟赫出了一縷皇綾,等油紙包被徹底撥開,李信看的清清楚楚,竟是一道聖旨。

李信疑惑了,他指著聖旨,又指著桌子上的字跡,問道:“是他送來的?”

米琰重重的點頭,並沒有出聲,一雙眸子裏迸射著灼人的火焰,看著李信。

聖旨被緩緩展開,隨著奉天承運皇帝往後每字每句都看的李信心驚肉跳。朝廷最終還是以鳳陽之事對他做了處置,降鎮虜侯為蒙陰男,奪去一切軍職,責令居住濟南府……

這等匪夷所思的聖旨李信不相信是出自皇帝的同意,否則皇帝也不會讓他領兵南下了。

“鎮虜侯可是在懷疑此物的真實性?”

李信隻沉吟著,並沒有作答。而米琰似乎也沒打算得到李信的答複,繼續說道:

“張閣老請鎮虜侯趕赴江都議事,又當作何解釋?難道是巧合嗎?”

這句話觸動了李信的心弦,經曆了如許多如許險惡的鬥爭後,他才不會相信什麼巧合,也許一切看似巧合的東西就是一張暗地裏編織的無形大網,隻是他有能力抗拒嗎?

李信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一卷聖旨之上,這道聖旨的來曆實在可疑,誰又知道這是不是偽造呢?況且這等軍國重物又豈能輕易落入賊寇之手?

“送來這油紙包的人還帶來一個消息。”米琰一樣指著桌上的聖旨。“三日前他們襲擊了濟寧,傳旨的天使正好過境濟寧,隨行一千於人悉數被俘被殺,濟寧知府嚴丙烈閉門不敢出戰,見死不救……”

李信心頭一凜,先前隻聽了軍報,說山東遭受流賊襲擾,卻不想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

雖然米琰所說言之鑿鑿,但茲事體大,李信又如何能夠輕信?不過,米琰並沒有將所有的事實說完,他繼續在李信的心頭加著碼。

“傳旨的天使鎮虜侯也認得,是司禮監隨堂太監高鏗!對方把他也帶來了!”

李信眉頭緊皺,將生俘的傳旨太監帶來龍潭大營,這不是擺明著陷害自己嗎?但事已至此,總不能坐視不管,當初剛入京師時,高鏗其人對他也算照顧有加,總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這一點李信自問做不到。

他隻好硬著頭皮讓米琰去傳那神秘的送信人,同時把高鏗也帶過來。米琰看著一向果敢決斷的鎮虜侯事到臨頭竟然婆媽起來,也不再多說,躬身施禮出去了片刻功夫,就領來了一個黑瘦漢子。

那黑瘦漢子手中提著個鬥大的木盒,隻見他將木盒頓在地上,居然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給李信磕了個頭。

“小人嶽廣見過將軍!”

此人一張口竟是北直隸口音,不過李信的目光卻全被那木盒所吸引了,嶽廣將木盒打開,裏麵赫然是一顆以石灰浸過的首級,仔細辨認依稀就是高鏗的模樣。直到此時,李信才恍然,米琰口中對方講他帶來了,不過是帶來了高鏗的首級。

“闖將大頭領怕將軍有所懷疑,命小人帶了這閹人的狗頭一齊過來,那皇綾聖旨乃是千真萬確!闖將大頭領素來仰慕將軍威名,不忍坐看將軍為官府奸臣昏君所害,這才仗義提醒。小人如今事情已了,若將軍不欲處置小人,小人這就北上返回軍中了!”

說罷,嶽廣長身而立,麵目堅毅,竟是沒有半分畏懼之意。都說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日一見,此言果然不虛,隻可惜這等人物不能建功立業,驅敵禦侮,卻做了內戰的急先鋒。

在李信看來,流賊造反,官軍鎮壓,與後世的政府軍與反政府軍對峙也沒甚區別,結果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西風。可這東西二風可曾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到頭來兩家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便宜了虎視眈眈的滿清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