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大明折半(1 / 2)

大明江山將失過半之語一出,朱由檢額頭青筋突突亂跳,就算他平素對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宦官再寬厚,又怎能容許他口出如此悖逆之言。他近乎於失態的詰問:“大明江山如何就失之過半了?你給朕說個明明白白!”

王承恩涕泣不已叩頭不止,良久才囁嚅道:“老奴淺陋,不敢妄言大事。但從萬歲爺夢中顯身神人所書‘有’字推之,上半截是‘大’字,少一捺;下半截是‘明’字,少一‘日’。合起來再看,大不成大,明不成明,豈非暗示大明缺陷之意?”

寢殿內靜的瘮人,良久之後,朱由檢頹然歎息了一聲,王承恩顫巍巍抬起頭來,眼前的皇帝竟好似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隻聽他又用一種腔調古怪的聲音嘀咕著:“術士之言徒亂人心,以後,以後不可再說……”

說罷朱由檢躺倒在榻上,斜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承恩一眼,“你守了朕三日兩夜,下去歇息一陣再來吧。”然後就疲憊的閉上眼睛,再不言聲。

皇帝歇了,內閣的重臣們卻不能歇,周延儒召集了所有人在內閣大堂商議針對淮王造反的應對之策。雖然他和洪承疇當著皇帝的麵將事態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出了皇帝寢殿,兩個人的臉卻陰沉的更厲害了。

淮王造成的影響之惡劣,並非僅僅是禍亂湖廣,而是為屏蕃各地的藩王開了一個極壞的先例。而他們最具殺傷力的就是那一紙檄文,其上例數皇帝過失,竟是件件不容人辯駁。

放眼大明江山,山東、河南、湖廣、四川皆亂於賊手,兩京十三行省竟已經三亂其一,不論從哪一方麵看都脫不了末世的味道。陝西布政使的彈章剛剛到了京師,彈劾在陝甘平亂的沈王勾結左良玉,有不臣之心。讓人大有漏屋偏逢連夜雨之感。

“淮王謀逆,朝廷可派何人前往平亂?諸位不要拘謹,都各抒己見吧。”周延儒說了一句之後就耷拉下眼皮,好似老僧入定。

閣臣們大眼瞪小眼,山東大運河被流賊掐斷,不克複山東之亂,派兵雲雲都是胡扯淡。最後,閣臣中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劉宇亮,清了清嗓子。

“實際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山東大運河斷了,由京師派兵過去?遠水解不了近渴,江南正有合適的人選,隻不知周閣老敢不敢用!”

洪承疇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他知道劉宇亮指的是李信。

“留都有魏國公在,局麵尚不至於失控。鎮虜侯有待聖上處置,不好此時再令他出兵!”

劉宇亮冷笑著反問:“倘若局勢失利了呢?”

洪承疇豈是張四知,李侍問之流,劉宇亮的反問激起了他的爭勝之心,“如果局勢失利,洪某願披甲執銳,親往平亂。”

“哼哼,山東大運河不通,你去哪裏平亂?莫要許這些實現不了的言語!”劉宇亮也不甘示弱,僅僅幾句話就將肅穆的內閣大堂攪合成了鬥氣辯嘴的場所。

“吵吵吵,能把賊子都吵敗了嗎?有這功夫還不如辦幾樁政事來的要緊!”

說話的是範複粹,他甩了甩袖子,對兩位閣臣的爭吵表示不滿。

“範相難道有法子?還是盡會說些激憤之言?”劉宇亮語意刻薄,又將矛頭轉向了範複粹,自他被內閣閣臣排擠以後,便誰的意都不順著,反正皇帝吧自己塞到內閣裏就是要摻沙子,他索性就盡心扮演好沙子的角色。

範複粹被劉宇亮°的說不出話來,隻好悶哼一聲,坐在椅子上再不說話。議事的閣臣們最終也沒議出個章程來,不歡而散。當日晚間,宮中的宦官傳出了皇帝的旨意,責成剛剛由山西返回京師的高時明提督湖廣軍務,於五月初六即刻啟程南下。

當值的閣臣正是範複粹,他不明白皇帝因何如此反複,高時明在太原時就與李信多有勾結,今次派他南下提督軍務,究竟是何用意?思量了很久,他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唉,好好一個端陽,竟過成了這般模樣。”

不過京師中很多官員對此事,則是持著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現在可不比崇禎初年,尤其是年初山東一段的大運河被流賊截斷以後,楊嗣昌被牽製在河南而毫無作為,高時明若想安穩的抵達湖廣,隻怕也是九死一生。

讓閣臣們頭疼的還遠不止這一件事,陝西布政使彈劾沈王有不臣之心的奏章得尋個合適的機會送進宮裏去,給皇帝過目。這種事考慮到皇帝的身子拖延個一日半日已經是擔了天大的幹係,想瞞著那是萬萬不能,範複粹考慮著周延儒的交代,終覺得還是要立陳皇帝麵前,萬一沈王爺在陝西反了呢?淮王的例子可是近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