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魏國公的帥旗終於出現在秦淮河邊時,已經等候多時的百官們終於起了一陣騷亂,今日的主角終於登場了。不過隨著帥旗與他們的距離逐漸拉近,百官們也同時發出了低低的驚呼。因為他們眼前所見與預想中相去甚遠,跟隨在帥旗左右的並沒有什麼凱旋大軍,而是從人數十騎,且滿身風塵一副疲憊狼狽的模樣,這哪裏是得勝還城啊,說是打了敗仗狼狽逃回來還差不多。
位於李信身邊的鄭三俊與高宏圖互換了一個眼色,原來鎮虜侯今日大張旗鼓迎候魏國公的目的還在於此,這樣一來隻怕魏國公將進一步威信掃地。李信卻驚訝的自語了一句:“明明已經下令讓平蕃艦隊載了魏國公一起回來,如何魏國公獨自先行返回了?”
這句話落在高宏圖的耳朵裏,卻讓他覺得鎮虜侯這樣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了,讓魏國公難堪,便是難堪了,誰都不會非議什麼,畢竟時下奉行的勝者王侯敗者寇,得勝之人刻薄戰敗之人完全不是什麼可以拿來說事的汙點。
“奏樂!”
這時禮官長長的喊了一聲,雄壯的凱旋之樂憑空響起,掩蓋了亂紛紛的百官嘈雜之聲。魏國公的幾十人馬隊速度並不慢,很快就抵達了百官久候的官道之前。他顯然對這種迎接的規模感到驚訝,雖然之前已經不止一次派了人去通知他南京將為其舉行歡迎儀式,但卻決然想不到會有如此規模,成百上千的官員被組織起來,遠遠望去也是蔚為壯觀,這種迎候的規模他還是第一次領教。
李信指著魏國公馬隊方向偏頭向身邊的鄭三俊詢問,“白馬明光鎧者可是魏國公?”
鄭三俊肅容點頭,“鎮虜侯所指不錯,正是魏國公!”
“走吧,咱們也別站在這裏了,往前去迎一迎!”
很快,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大約還有二十幾步的時候,李信在馬上氣沉丹田衝前方拱手高呼:“鎮虜侯以下數百官員特此迎候魏國公凱旋!”
魏國公徐弘基滿是疲憊的臉上立即便浮起了極為誠懇的笑容。
“敗軍之將何敢言勇?鎮虜侯年不及而立,便所向披靡,實在是我大明棟梁,徐某自愧弗如。”
徐弘基在態度上是極為謙遜恭謹的,讓人無可挑剔。李信連忙回應,“魏國公謬讚,李信晚生後輩還要請魏國公時時提點才是。”
兩人下了馬來並肩而行,來到早就準備多時的桌案前,上麵擺放了古製的酒器銅爵,銅爵裏早有人斟滿了清冽的酒水,李信端起一爵先交給徐弘基,又自己端起一爵,朗聲道:“慶賀魏國公凱旋,幹此一爵!”
端起了酒杯以後,徐弘基臉上的愁容疲憊之色也徹底一掃而空,聲音洪亮的也應了一聲幹,兩個人將爵中酒水一飲而盡。由此,那種難以言傳的尷尬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
兩人放下酒杯後,徐弘基便低聲道:“實不相瞞鎮虜侯,徐某此時身染沉屙,難在郊外久留,還望一切從簡從速。也好於家中養養這不中用的身子。”
徐弘基的這句話在南京兵部尚書高宏圖聽來,完全是一種低姿態的暗示,我這次回來不是和你李信爭功的,也並非要與 你爭權,而是專心養病,不問政事而已。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魏國公離開南京時帶了兩萬人馬,回來時卻隻有不足百人的隊伍,這等灰頭土臉如果再趾高氣昂,那他也不是曆任三朝的勳貴元老了。
李信卻不答反問:“李信接了魏國公的書信得知您身染沉屙後,已經下令讓平蕃艦隊與你一同回來,如何魏國公先行了一步?”
徐弘基卻擺手道:“鎮虜侯不管責怪部下,他們的確曾請徐某登船,但徐某不習慣這舟船,覺得還是白馬簡從更加痛快,搏了鎮虜侯的一番好意,勿怪,勿怪!”
兩個人這一番對答到讓高宏圖暗暗吃驚,難道鎮虜侯剛剛自言自語所言是真?難道他並不像讓魏國公難堪,是魏國公自己一意堅持輕車簡從返回南京?
一時之間他的腦子裏頭緒有些亂,又覺得此前自己對鎮虜侯的判斷或許出現了偏差,難道鎮虜侯並不打算徹底清算這為難魏國公?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魏國公的存在是鎮虜侯在南京城中最大的敵人,如果就此放過他,任他恢複元氣,豈非自斷後路?
胡思亂想的功夫,李信已經叫來了禮官,一番吩咐之後,凱旋之禮正是開始,同時也按照魏國公的所請一切從速,這也正合了百官們的心思,他們在聚寶門外已經站了快兩個時辰,早就疲憊不堪,恨不得馬上進行完這勞什子凱旋儀式,好回家舒舒服服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