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光複,權臣金鎏與傀儡國王紛紛自縊身死,而國王李倧最終在昌德宮中被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都臭了。此時正值六月盛夏,生肉一天就會腐敗,更何況這位淒慘國王的屍身已經不知在這宮中停放了多少日子。
漢城之變前,閔光勳在朝鮮國中不過是一個邊緣人物,否則也不會被派去海上迎接明軍了,但經過金鎏的清洗後,朝中重臣死的死,逃的逃,他作為促成明軍收複京城的重要大臣,地位自然一日千裏,已經成為了朝鮮國中地位僅次於麟坪大君李濬的人物。
眾所周知,李濬已經成了承繼朝鮮國王之位的熱門人選,也可以說是唯一人選,那麼一直忠心耿耿護持在他身邊的閔光勳將來百分之百就是總攬國政的重臣。
在宮變中未受波及的官吏便開始想方設法的鑽營,以求新朝之下仍能官運亨通。
而這位朝鮮國的頭號忠臣,此時此刻正沉浸在主上慘死的悲痛中,他忍著鼻口中的陣陣腐臭,撲倒在靈前哭嚎不止。麟坪大君李濬也換上了麻衣孝服,跪在一旁抹著眼睛,可是眼窩裏卻沒有一滴眼淚。
好半晌之後,閔光勳才從地上爬起來,雙眼通紅,嗓音暗咽。
“國中不可一日無君,大君請節哀,主上崩逝,遺誌……”
“一切單憑大使做主!”
麟坪大君沒等閔光勳將話說完,便先一步接過了話頭。如果按照正常的套路,閔光勳代表臣下勸進,麟坪大君則要堅辭不受,以示謙遜誠孝,三請三辭之後,禮數做足,然後再名正言順的承繼王位。
朝鮮國雖然地處化外番邦,但一直仰慕中國文化,李氏王朝以各代國王都力促學習中國,習漢文說漢話,立國二百餘年的今日,便連這等虛偽的表麵功夫都學的惟妙惟肖。
但是,麟坪大君偏偏沒有三辭三讓,閔光勳沒等將話挑明,他就已經相對隱晦的一口答應。這反倒讓閔光勳無所適從,準備了一肚子勸進的話就都用不上了。
閔光勳又一轉念,現在是宮變之後,國主新喪的危難時刻,國中人心惶惶,不拘泥虛禮也在情理之中,必須馬上確立李濬的國王之位,也好斷了其他人的不軌念想。
要知道,自李成桂開創王朝以來,曆次國王交替都是刀光血影中殺出來的。就說開國之主李成桂,不也是兩次經曆王子之亂,最後被兒子太宗圈禁了十年,才悲慘的死去。往後這種例子數不勝數,比如剛剛崩逝的李倧也是經過了多次宮變而均化險為夷,隻是最終也沒能躲過了這一劫。
說白了,朝鮮國中宮變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深知其中厲害的閔光勳當然不能坐看亂局延續下去。雖然,他對明軍有著足夠的好感,但在這等內憂外患之時,咽喉要害扼於他人之手,弄不好就會頃刻間亡國。
因此,李濬的國君地位必須得到那位程將軍的認同,隻有如此,李濬才有可能順利的繼位。這也意味著,李倧在位時與滿清東虜建立的藩屬關係將就此終結。同時,朝鮮國和李濬都要麵臨著對方猛烈的報複。
而勞師遠征的明軍能否頂得住滿清的奮力一擊嗎?
三衛軍接管城防當日,程銘九便下令整個漢城進行戰時管製,任何人無論出入,都要有三衛軍出具的公文,否則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
兩日後,遠征艦隊開進漢江,來到了朝鮮的國度。華萊士與何斌對局勢的進展如此之神速都感到出奇的驚訝,一則極為巧合的趕上了朝鮮國宮變,二則對朝鮮軍的戰鬥力如此之低下也是始料未及的。
何斌建議程銘九就此終結李氏王朝,另立一個傀儡,正可任由三衛軍擺布。他的理由很充分,李氏在朝鮮根基太盛,一旦讓他們立穩了根基,隨時就有可能翻臉。
而另立新朝就不一樣了,作為李氏的叛臣,在朝鮮國中毫無根基,若想保住根基除了緊緊的站在三衛軍一邊,便再無他法。
程銘九正在為朝鮮國王李倧身死的事鬧心,他對那個陰鬱的麟坪大君毫無好感,總覺得此人腦後反骨太過明顯,立了他將來難免會帶來麻煩。而閔光勳這幾日則天天來遊說,以求盡快確立李濬的國君地位。
此時,何斌提出的建議,立時就正中下懷,頓有恍然大悟之,連連拍著大腿。
如何隻在死胡同了轉悠,難道沒了張屠戶就吃不了帶毛豬嗎?幹脆就廢掉李氏王朝,那個觀察使閔光勳為人忠直,行事也極有分寸,深得程銘九好感,此人不就是最佳的繼位人選麼?
“好!就依何軍門所言,廢掉李氏,另立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