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鏡中透出一張嬌俏的容顏,身旁的宮女、嬤嬤一陣抽氣聲,滿意地看著自己方才侍弄出的作品,前後張羅忙乎著,整個青雲殿顯現著前所未有的熱鬧與喧囂。身旁的人穿梭於各個殿堂,臉上洋溢著有些刻板的笑——吉時送嫁,若是顯出迷茫之色,一定又是一頓好打,他們已經麻木地習慣了——熟練轉換自己僵硬的表情——雖然,昨天,才傳來聖上駕崩的消息。
此刻,大殿奔喪,後堂送嫁。說不出的詭異與奇特。按理說,聖上駕崩,嫁娶之事定會取消,至少也要意思意思一下地延遲。然物是人非,今不比夕。宮人們心裏都清楚,如此急切地把公主嫁走,況且還是冷宮嬪妃所生之女送去,無非也是逼不得已,非常時刻拉攏勢力的慣常手段。
現在社稷不保,江山搖搖欲墜,民不聊生,各地軍閥蠢蠢欲動,虎視眈眈地盯著座上龍椅。以一公主換來帝國幾年的和平,對於已駕鶴西去的皇上來說,不失為一件賠本的買賣。然卻還沒有等公主送走,還沒有看到自己盤算下的計劃是否真能如願保全江山,他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心裏絕對的遺憾,不過又是一陣輕鬆,此後,安定否,與己無關……
而在這國喪和王室大婚同時舉行之前,民間卻流傳出一個莫名的傳言:大勢已去,國將不保。一時間,人心惶惶。
對於他們,高高在上的王家顯得太過陌生,太過遙遠,他們隻知道,武力□□,王位的易主會帶給他們什麼,是對明天的恐慌,抑或是當前不明道路的絕望。所以,雖然平常對這皇家之事漠不關心,那些帶給自己的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些許談資,然如今卻不同,在百姓們的日常問候都變成了“南方又有戰事了”,“張掌櫃的兒子在戰爭裏沒了”……一類之後,百姓惶恐地度日如年,也開始計較這蕭家皇位的長久與自己的小小得失——命如螻蟻,怎經踐踏?
雖然這古怪婚禮來得太過突然,百姓們卻仍舊心懷期待,眼巴巴地期盼能給自己小家帶來更多平和。這和以前所有的婚禮都不同,舉國上下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憧憬裏。
已故聖上蕭永莘隻有兩個皇兒,目前均是年滿十五,一個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蕭恒,為已故蝶妃所生,母憑子貴的日子沒有享受多久,卻在太子五歲的時候一命嗚呼。蝶妃產子後不久就莫名瘋癲,對於她的死,官方版本是失足掉入荷塘,不治而亡。而宮裏更多的謠傳卻是被人所害,而加害之人是瑤妃——也就是今天即將出嫁的逍遙公主的生母——弄瑤。
逍遙公主名為蕭瑤曉曉。名字之中赫然帶了父皇和母妃的名字,可見當時瑤妃在皇上心中的不一般,而又因為她是在卯時出生,正是破曉之時,所以賜名曉曉。
而關於瑤妃,傳聞此女原是江湖人士,卻還是那江湖中惡名傳揚的邪教無花宮宮主,無花宮是殺手組織,傳說中的無花十煞更是在江湖惡人版上鼎鼎有名,更何況統領十煞之人——手裏握了不知多少人命,沾染了多少血腥,誰能道明。
而當年蕭永莘究竟如何和弄瑤邂逅,最後走在一起,也是富有傳奇色彩,不過人們隻知道,傳聞從此弄瑤改邪歸正,淡出江湖,安心做自己的嬪妃。而《江湖誌》上也有記載,弄瑤執意嫁與蕭永莘,被無花宮除名,無花宮也以她的這樁婚事而恥。
自古,江湖和朝堂最忌交集,更何況還是臭名昭著的邪教?對於這麼一個另類,邪教眾人是不削的,鄙夷的。而江湖上所謂的正派卻無意糾纏,隻當一個笑話看了。而朝堂上的重臣幾次勸諫不成後,隻有對皇帝的大膽行為汗顏,寬容接受。自我安慰道,那不過是天子年少風流時的一時興趣,換換口味罷了,將來不也在三千後宮裏失了顏色,沒去蹤影?
而後弄瑤風光入宮,被封瑤妃,大婚持續了一個月,物欲橫流繁華的背後,卻冰冷得沒有真誠的祝福,沒有人看好這段孽緣。
一年後,不出所料,身懷六甲的瑤妃被廢,打入冷宮,三個月後冷宮青雲殿裏出生了一個小公主,也就是蕭瑤曉曉。沒人明白,為何看似瑤妃受寵當時被廢,且還在懷有身孕之時。不過無情自是帝王家,皇上興致沒了,人未珠黃,就已喪盡芳華,光芒不再,那也是意料中的正常。再然後,瑤妃被人稱為“妖妃”,從此,皇帝不再踏入青雲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