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科斯點了點頭。
“守衛,還不趕緊去通知王後:她失蹤了二十一年的親弟弟來看她來了。”二十一年,茜茜婭將這四個字的發音咬得很重,說完便放下了窗簾,並喝令馬車快走。
大殿之上,馬科斯見到了姐姐赫爾絲:錦衣華服、威儀天下,難掩她兩鬢中摻雜的幾根白發,眼角處深陷的幾縷皺紋。
見到弟弟的那一刻,赫爾絲告訴自己不能哭,然而腳才邁出一步,久違的熱淚便瞬間蓄滿了她的眼眶,然後源源不斷地溢了出來,吧嗒吧嗒的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二十一年修行,馬科斯以為他的心早已冰冷堅硬得猶如打坐時身下的那座大雪山,可當他的嘴角嚐到眼淚的溫度和苦澀時他才明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些年你都去哪了?”
“修行。”
“為什麼不留頭發?”
“斬斷羈絆。”
“這次會留下來嗎?”
“出家之人,四海為家。”
“我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話,去看一下茜茜婭吧。”
短暫的會麵之後,馬科斯便從王宮之中退了出來,赫爾絲沒有試圖挽留他,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的。出宮之後,馬科斯本想一走了之,可無形之中仿佛有一根細細的線在牽絆著他,他可以選擇強行掙斷,也可以選擇找到繩結然後解開。盡管痛苦,盡管艱難,但馬科斯還是選擇了後者,因為那樣就不會有線頭和死結殘留於身。
王城的夜晚,靜悄悄的,層層的雲將星月遮得很嚴實,唯有大戶人家門前掛的大紅燈籠給靜謐的街道提供了一抹抹亮光。
臥房中,洗漱完畢的茜茜婭沒有像往常那樣熄燈睡去,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今夜,有人會來造訪她。
聽到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茜茜婭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來啦。”
“我來向你道別。”身後之人說道。
“你走之後,大概在有生之年我是見不到你了。”
“也許吧。”
“能讓我盡一次妻子的義務嗎?或者你嫌我髒?”
“你是涅槃的鳳凰,烈炎已經煆燒過你,你比世上之人都要幹淨。”
聽到這句話,茜茜婭的眼淚抑製不住地滾落了下來,沿著臉頰無聲地流淌,可她的嘴角是上揚的,她笑了,他也跟著笑了。
往事隨風,釋懷於胸。馬科斯朝著重展笑顏的茜茜婭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欲要離去,這時,一個婉轉嬌細的聲音驀然在他耳邊響起,茜茜婭叫住了他:“你就這麼走了?不留下點東西供我懷念?”
“我身上掛著的布袋裏有很好看的五色石頭,我留一塊給你吧。”
“行,可我覺得還不夠。”
“那我再送你一頭梅花鹿吧。”
“梅花鹿是好,可我還是不太滿意。”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我身上可沒其他東西了。”
“我想要一隻——小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