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赤狐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用掌間的肉肉拍了拍自己額上的蓮印。
它好像明白娘的意思了。
“我們的每一條尾巴都是一條命,既能救我們自己,也能救別人,赤狐族天生華美,又有逆轉生死之能,自然受各界生靈所‘喜愛’,除非修煉到了十尾、且從未犯過九重天上的殺戒,否則根本無法與仙神相比,一旦離開這先祖封印過的山的話……”
“而我們的蓮印又是……若無自保之能,隻得淪為他人的寵物或救命的工具。”
狐娘金黃色的瞳中仿佛藏有絕巘崖下那悄愴幽邃的深潭,小赤狐隻是看著,就感到了一陣要窒息似的痛苦。
是想到狐爹了麼……
小赤狐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爹,也從來沒聽狐娘提到過它。知道自己原來應該有爹、還是一次聽鄰洞的小赤狐說的。
那天狐娘去祈合崖開長老會,小赤狐獨自在門口河邊吃果果。那隻第三個洞裏的小赤狐站在小赤狐麵前,用一種高狐一等的眼神將小赤狐上下掃視了一番,然後搶走了它僅剩的兩顆相思果、往嘴裏一塞。
小赤狐當下就決定給它取名為壞赤狐了。
誰讓它搶自己果子了呢?
壞赤狐見小赤狐仍呆呆的望著已經沒有果子的雙爪,哼了一聲,拉回了小赤狐的注意,隨後呸呸呸的把相思果都吐了出來。
“真難吃!”
小赤狐當時就一爪子糊壞赤狐臉上了。
哎呦小樣搶我東西吃不說你還浪費東西浪費我東西不說你還敢嫌棄啊膽子夠肥的你……
不得不說,吃貨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
壞赤狐似乎是被打懵了,老久老久才回過神來,眼中淚光閃現:“你、你個沒爹的家夥還敢打我、我、我要找我娘!!!爹、娘,沒爹的傻赤狐打我嚶嚶嚶!!!”
小赤狐就眼睜睜的看著壞赤狐淚奔而去,一點安慰的意思都沒有。
明明是它搶自己東西還亂嫌棄,不過是被拍了一爪子,比狐娘每天叫自己起來時那一爪子輕多了,有什麼好哭的,就知道哭爹喊娘……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爹呢
晚上狐娘回來,難得的沒有在門口看見小赤狐迎接的身影,進了屋才發現小赤狐在角落裏蜷成一團球樣,望著洞壁發呆。
怎麼了這是,今天改走憂鬱風了?
狐娘剛打算過去把小赤狐抱起來,就聽見小赤狐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娘,為什麼別的狐狸都有爹呢……”
“我的爹在哪呢……”
“娘……”
那聲聲疑問像是刀劍,狠狠切割開狐娘自認為飽經風霜後金剛不壞的內心傷疤,又像是鑰匙,打開了狐娘黑化的大門【哪裏不對!
小赤狐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狐娘的回答,轉過身卻看見狐娘扭曲著一張臉,渾身散發出陣陣黑氣,頓時一驚,連難得的小糾結都顧不上了。
除了一次自己尿在狐娘最愛的那錦裳上後毀屍滅跡不成卻被狐娘發現,小赤狐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狐娘發這麼大火。
怒氣都實體化了好可怕QAQ。
結果那天娘倆各自在牆角占了塊地,一語不發了幾天,直到狐娘再次被叫去開長老會,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隻是從那以後,小赤狐再也沒在狐娘麵前問起過它爹的事,就像它從來沒聽說過爹這個字、不知道爹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一樣。
今天狐娘的表情,簡直跟當日小赤狐提到狐爹時黑化的表情一模一樣。
思念、悲傷、憤怒、絕望、痛苦……隻是多了一抹小赤狐不該理解的憎恨。
小赤狐默默的把剩下的果子都塞進嘴裏,然後屁顛顛跑了,隻留狐娘一個在家裏。
它不想承受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所帶來的情緒,那會讓它的丹骸出現刺痛感。
狐娘不畏懼痛苦,而小赤狐不喜歡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