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1 / 2)

秋暮。

亂雨擊荷,如珍珠般大小的點滴鳴起一曲哀曲。

雨過銀月緩緩升起,月華由窗外滲入,照見憑窗吟思的人兒。

即使是在四季如春的親溟島,夜風還是有些涼了。

沈消顏掖緊了領口。

沉香煙斷玉爐寒,小風襲過盡淒涼。

西宜殿比別館建得更風致,然而卻顯得更孤獨。

她可以朦朦朧朧聽到遠處賓客大宴的喝彩聲和各色音律聲,可她卻是孤獨一個人。

她是新娘,卻隻是一個小小的配角。她身上的紅嫁衣旖旎非常,卻絲毫沒有喜慶的感覺。

那個傳說中的袁戍現在在幹嘛呢?有沒有達到目的後滿足的喜悅?

他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就像一輪白日,享有全部的矚目。隻是一個名字就能讓人臣服。那麼她呢?她擁有或曾擁有過什麼?

婚禮那麼隆重,甚至可以說是聲勢浩大,喧天熱鬧的禮樂聲,震耳欲聾的鑼鼓聲依然盤桓在耳畔。可是它們不屬於她。這裏所有的祝福都隻屬於一個人。

雖然隔著蓋頭,她依然可以感受到眾人的視線:那可以說是道賀也可以說是瞻仰的眼神投向最高位的一個人。她是他的新娘,卻連和他站在一起的資格也不具備。

六年前,一個少年如暴風驟雨一般突現江湖,雖稱是親溟島蒼龍閣陸則是的座下弟子,卻沒有人真正知道他的來曆,十六歲以前的經曆和究竟從師何方都是謎團。他的出現標誌著弱冠之齡承襲島主之位這不可替代的神話的開端。正是這個少年,強勢的操縱者親溟島上的高手卻遊刃有餘。

常人難以想象的殊榮。

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就像一個來自魔界的異道魔神。

於是人們甚至稱他是“鬼之子”。

袁戍,這場交易般婚姻的始作俑者。

飄香院雖不是多麼高雅奢侈的地方,名氣卻大得很。這是黟都有名的美味食府,因為名冠天下的菜肴而有很多人慕名而來,所以總是座無虛席。傳說靠驚鸞湖一麵的座位至少要提前半個月預定。

所以能做到靠驚鸞湖一麵觀賞席的,又還是賞景最佳的露台席的必不是一般人。

一個白衣公子尤為引人注目,因為他年紀輕輕就已經坐到一個人的對麵——這個人就是黟都首富許運昌。

“玉盤、珍饈、明月、美景,能與許員外在此把酒言歡真是在下幾世修來的福分!”白衣公子笑道。雖然他這番話講的極客氣,態度卻非常高傲,相反,許運昌對他卻是畢恭畢敬,好像自己是這個年輕人的仆人一般:“公子言重了,這不是折殺在下嗎?公子肯賞臉才真正是我許某人的福分。不知這飄香院可對公子的胃口?”

“嗬嗬,天下食府首推飄香院,員外也對此煞費苦心吧?”白衣公子倒也不客套,道,“這驚鸞湖邊好不風雅,除了鎮北將軍府和親溟島就屬這裏最好了。”他麵帶善笑,平和至極,然而許運昌已經滿頭大汗了,“令郎可還好?”

“托公子的洪福,小犬一切都好。承蒙公子掛念!當初若不是公子相救,我那不爭氣的孩子早該見閻王了!”許運昌越說越激動聲音都開始顫抖了,白衣公子伸手示意他不必在意。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轉而問道,“在下鬥膽想問公子此次蒞臨黟都,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