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女士?”
李仁似乎覺察到竇雪梅的目光並不在自己身上,於是隻好停下了慷慨激昂的話題。
竇雪梅將目光從穆銘身上移開,心裏卻痛如刀割。
李仁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竇雪梅強掩住心中的痛苦,淡淡地說道:“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哦……”李仁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精明的目光卻順著竇雪梅剛才目光的方向望了過去。
竇雪梅見狀,不等李仁發現穆銘,便立刻引開了李仁的注意力:“李先生,剛才你所說的,我已經基本了解了,我也十分認同你的觀點,那九件寶貝的確對我們十分重要。所以,我們還是商討一下,怎麼樣才能得手吧!”
竇雪梅這一番話果然成功地吸引了李仁的注意力,李仁很快便忘記剛才的懷疑,接過未說完的話題,滔滔不絕地說道:“關於如何得手,其實我和喬上將早就商量好了……’
看到李仁沒有發現穆銘,竇雪梅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李仁滔滔不絕地講起了關於如何拿到九件國寶的計劃,竇雪梅卻總是克製不住自己紛亂的思緒,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穆銘,直到穆銘和女子一起手牽手離開,竇雪梅才失魂落魄的歎了口氣。
“好了,你所有的計劃我已經全部了解了,我會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的。”
穆銘走後,竇雪梅再也沒有心情聽對麵的李仁叨叨不停了,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那最好,”李仁端起麵前剩下的半杯早已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你應該知道,隻有喬上將勝利了,你的愛人才能安然無恙。否則,劉海隻會受到軍法的嚴懲——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李仁說完,喉嚨裏發出一聲冷笑,隨手抓起桌子上的黑帽子,準確無誤地戴在自己的小腦袋上,意味深長地看了竇雪梅最後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藍天咖啡廳。
剩下竇雪梅一個人,表情僵硬地站在那裏。
殺人償命……竇雪梅又忽然想起,她去三連看望老戰友的那個下午。
那天下午,為了讓新來的七個女兵能夠感受到祖國的榮譽感,竇雪梅帶著她們來到了廣場,觀看了升旗儀式,隨後,在安頓好女兵們之後,竇雪梅便抽空去了三連。
熟悉的三連,卻已經全部換成了生疏的麵孔,當年的老戰友,除了劉海之外,無一留下。
而劉海,比二十多年前,瘦削了許多。那個下午,劉海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了竇雪梅。
竇雪梅記得,劉海在狠狠地抽完最後一根煙之後,仰天長歎了一聲,對竇雪梅說道:“雪梅,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懺悔和自責當中,我的內心從來沒有安寧過,每一天都受到良心的譴責。”
竇雪梅詫異地看著劉海,這個她昔日的戀人。
“其實當年,高連長的死,他不是凍死的,也不是餓死的,而是中毒而死。而下毒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所深深信賴的人……”
說到這裏,劉海忽然痛苦地閉上眼睛,蒼勁有力的手狠狠地抓著自己的心窩。
竇雪梅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隻能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劉海,直到許久,竇雪梅才顫抖地說道:“難道……下毒的人……是你?”
劉海沒有說話,竇雪梅卻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痛苦和自責。
憤怒,震驚。但是很快,所有的情緒都轉為了痛苦。竇雪梅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
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德高望重的高連長,竟然被自己精心培養的兵害死了。這個結果,他一定沒有想到過!
“劉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高連長對我們那麼好,他是那麼值得尊重的一個人,你怎麼下得了手?你還不如高連長養了一條狗麼?!”竇雪梅憤怒地盯著劉海,恨不得衝過去殺了他。
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如今站在她麵前的,是她昔日的愛人。
劉海的眼眶紅了,他死死地咬著唇,忽然抬起手來,“啪”地給了自己一個狠狠的耳光。
“對不起,雪梅,我是不如一條狗。都怪我當時太他麼年輕,太他麼愚蠢!我這做些,其實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竇雪梅
劉海紅了眼睛,說道:“還記得你來信跟我說,你愛上了你們首長,讓我不再等你嗎?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在心裏暗暗發誓,將來有一天,我也一定要成為像你們首長那樣的男人。‘五八’緝毒案發生之後,高連長因為不願意和喬大國同流合汙而遭到排擠,被趕出了連隊,我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升職的好機會。隻要我能夠討好喬大國,替他除掉高連長,我就能夠贏得喬大國的信任……”
劉海的眼底帶著深深的痛苦。這些年來,他一直飽受精神上的刑罰。對於一個軍人來說,肉體上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麼,但是這種精神上的痛苦,卻讓他寢食難安。這也是劉海會變得這麼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