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調兵遣將(1 / 3)

二月初二,龍抬頭,黃道吉日,不避凶忌。

秋驚寒率三軍斬首祭旗、祭天、祭地、告廟和祭軍神。祭祀禮畢,天子召見,授之以節鉞。

天子依依不舍,率百官送至城外。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陛下請回吧。”秋驚寒一身素衣,愈發清減。

“明知愛卿病體支離,朕還讓愛卿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朕之過也。”聖上握著她的手久久不願鬆開,歉疚與不舍在胸腔來回翻滾,眼底隱隱現出血色。

“末將嚐聞‘苟利社稷,死生以之’,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秋驚寒淡淡地應道。

“你……你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京?”明知不該,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不去想眼前的離別,多思未來的重逢,似乎這樣就能讓心底的思念輕一點兒。

“蕩平北境,先帝給了末將五年。如今,陛下給幾年?”她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孤傲地揚了揚嘴角。

沒有歸期,這正是離別的意義。

陛下收緊了雙手,手心似乎還餘留著她那帶著涼意的冷香,笑歎:“沈翊、百裏瞻兩員虎將已生死難測,你一定要愛惜自己,朕最後的常勝將軍,切勿貪功冒進。”

隻要你能安然無恙地回來,什麼時候都可以。

“陛下謬讚,微臣愧不敢當。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微臣又怎能當得起‘常勝’二字?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她扯了扯嘴角,神色間帶著蕭索與落寞,還有對戰爭的厭倦。

陛下呼吸一滯,心痛難忍,拍了拍她的肩膀,退至一旁,再無餘話。

群臣紛紛上前敬酒話別,有誠心祝願她早日凱旋的,也有言不由衷的,前者如成王、張遠、曲蘅、章閣老的門生、崔氏的姻親,後者如童靖、高升之流,但是不管是真情或假意,都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敬,因為秋驚寒的身份非同一般,陛下對秋驚寒的愛重也顯而易見。因此,話別的場麵顯得極為莊重與肅穆。

最後一位是慕致遠,神色溫柔拉著她的手細細叮囑:“春寒料峭,你要時刻仔細身子。雖然這次出征率領的是水師,但你也不許下水。府中諸事,你都不必擔心。我會將舅舅送回淮安,然後再轉道回淮北祭祖。小陽的課業,師傅、曠達和我都會好好盯著……”

家長裏短,事無巨細,溫情脈脈,羨煞旁人。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秋驚寒握緊手中被某人強塞的紅豆,嘴角愉悅地微微上揚,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瀲灩。

炮鳴三聲,大軍開拔。馬鳴風蕭蕭,落日照大旗。秋驚寒轉身進馬車,春風拂過,重重掃落簾子,隱去了她清瘦決絕的身影和那一身的風華。

二月十五,三十萬大軍在豫州會師。各路兵馬就是否率兵前去營救百裏瞻與沈翊產生了分歧,爭論不休。有人說,沈翊杳無音信,彭城恐怕早已淪陷,百裏瞻被困宣州恐怕也獨木難支,倘若發兵營救,哪路兵馬帶兵與正在進攻冀州的東夷主力對峙,哪路兵馬意孤軍深入支援百裏瞻與尋找沈翊,哪位將領統禦,勝算幾何,對諸如此類的問問,議論紛紛。一連三日,秋驚寒冷眼旁觀,私令沈黑妞、莫問、梁文錦等親信不許摻和。

第五日,擂鼓聚將,升帳議事。

待眾將聚齊,秋驚寒手一揮,命軍士綁了十餘將領,跪在堂下。

秋驚寒負手冷笑道:“本帥平生最好做殺雞儆猴之事,陣前斬將之事也做得熟能生巧。呂誌平,在眾將中數你年紀最大,軍功最多,你來說說惑亂軍心該當何罪?”

呂誌平出列抱拳為禮,身為青州老將,對秋驚寒之名早有耳聞,知她雷厲風行,喜怒難辨的性子,也沒敢忘記她在漠河一役陣前斬將五十餘人的大手筆,因而不敢吱聲。

“一個個都是軍功在身,一個個都帶過兵打過仗,一個個都食君之祿,卻都喜好做些搖唇弄舌之事,簡直令人不齒!你們這是將軍當太久了,想做幕僚還是婦人了?要不本帥成全你們?”

“末將冤枉,末將並沒有惑亂軍心,隻是分析當下局勢。”有人應道。

“末將冤枉,末將並沒有惑亂軍心,隻是進言方式不當。”有人應道。

“末將冤枉,末將並沒有惑亂軍心,隻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還有有人應道。

“張桓,你身為一名小小的偏將,有何資格妄議軍政,又是誰給你的權力妄議軍政!苗軍,中軍帳敞開了四日,怎麼不見你去進言?在大庭廣眾之下滔滔不絕,你是在跟誰進言?你眼中可還有本帥!李茂,你身為將領信口開河,又該當何罪?”秋驚寒一一駁斥,無人敢應。

“關雄!”

“屬下在!”關雄捧著紙筆出列。

“蠱惑軍心,按律當斬。然而當下正值用人之際便法外開恩,這十二人免去死罪,庭杖二十,記大過,以儆效尤!諸位,兩國交戰之際,如果有任何人膽敢再惑亂軍心,妄議軍政,斬!”她嘴角勾出一絲冷意,透出冰冷而嗜血的殺意。

“是!”眾將領命,冷汗淋漓,誰也不敢將她的話視同兒戲了。

“本帥意欲發兵彭城與宣州營救二位將軍,眾位將軍有何看法?”她往正中的椅子重重一坐,雙目如電,氣勢逼人,“有不同意見的,不妨現在說道說道,倘若現在不說,那就不要讓本帥聽到第二種聲音!呂將軍、杜將軍、張將軍、鄭將軍,嗯?”

被她提名的呂誌平、杜存遠、張朗、鄭雲龍四人分別為幽州、徐州、揚州、交州四地最高將領,威望也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