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致遠心中驚懼,忙低聲遣黑妞去叫大夫。他抱緊她,發現她臀部忽然出現了一股血跡,且有著向四周蔓延的趨勢。慕致遠手忙腳亂地扶著她坐好,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布滿了驚慌。
大夫隔著簾子將手搭在秋驚寒手腕上,緊緊皺著眉頭,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慕致遠大怒,抬腳將大夫踹下了馬車。
大夫揉著屁股,顫巍巍地道:“大……大人息怒,元……元帥脈感圓潤,不……不妨去城中請一個女大夫。”
慕致遠這時也明白過來,自己因太過關心而失了分寸。軍中大夫對於缺胳膊斷腿見怪不怪,處理疫病也遊刃有餘,診治嬌弱的女人還真不是他們的長處。他壓下心頭的慌亂,吩咐黑妞去城中請大夫。
秋驚寒疼得滿頭大汗,一手死死地攥著他的衣襟,一手緊緊地抱著腹部,嘴裏溢出細碎的呻/吟。
慕致遠不敢隨意觸碰她,側著身子半擁著她,嘴裏低聲哄著,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擦拭汗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毫無章法。
將士們隻聞其聲,不知其內究,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半個時辰後,黑妞抓著一名女大夫飛奔而至。女大夫沒被馬車外殺氣騰騰的軍士嚇到,也沒被欲滿地打滾的秋驚寒嚇到,反倒被麵無人色的慕致遠嚇得半死。
“這位先生……”女大夫氣喘籲籲地開口。
“你快看看她怎麼了?”慕致遠忙把秋驚寒抱到她麵前。
女大夫伸手給秋驚寒診脈,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尊夫人沒有什麼大礙。”
“胡說,你說沒有什麼大礙,那她怎麼這麼痛苦!”慕致遠低吼。
“這位先生稍安勿躁,尊夫人這是來了初潮,一般……一般女子自是不會如此痛苦,可她身子弱,曾經挨過凍,受過寒,近日恐怕也沒歇息好,自然就比別人要多受罪。我開個方子,按方子抓藥,好好將養即可。”女大夫耐心解釋道,“尊夫人的貼身丫鬟是否在,我須囑咐她一些注意的事項。”
“細說與我即可。”慕致遠毫不猶豫地道。
“子歸,你下去,讓黑妞來。”秋驚寒麵有郝色的抬起布滿汗水的臉頰,難為情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乖,別鬧!”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將她按入自己懷中,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就像安撫一隻受傷的小獸。
女大夫麵上閃過幾分詫異,見慕致遠神色認真,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這才溫聲細語地將多休息、勿碰冷水、忌生冷辛辣等一一告知。慕致遠板著臉拿出當初在書院求學的態度,虛心受教,不恥下問,絲毫沒有這不應該是男人該過問的事情的自覺,細致得令人發指,連月事帶的粗細厚薄都不放過,問得女大夫也啞口無言。
最後虛弱的秋驚寒看不下去了,扯著他的衣襟說肚子餓,他這才放過了女大夫。
秋驚寒進了一些甜食,稍稍緩過來,吩咐回曆城。
慕致遠緊緊握著她的手,心中激蕩不已,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吾家有妻初長成,懼的是軍中條件簡陋,唯恐照料不好她。
次日,朝廷使臣啟程回京。慕致遠厚著臉皮,以“照顧愛妻”為名留了下來。老臣紛紛搖頭歎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連慕大人也不能幸免,真是可惜了。當然,也有些後生不以為然,心中尋思,自己如若能娶得秋驚寒這般人物,別說是像慕致遠這般寵著,就是每日燒三炷香當神仙般供著也是使得的。
回到曆城,秋驚寒的衣食住行種種皆全部被慕致遠包攬,不假手於人,當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軍中將士漸漸知曉,慕大人寵妻如命,簡直是不忍直視。
按照盟約,兩國互換了戰俘。秋驚寒修書回朝,請求辭去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
聖上準秋驚寒所奏,收回帥印,並派太監總管前來犒軍,賞賜金銀珠寶不計其數。一同前來的還有二人的調令,聖上命慕致遠出任冀州太守,秋驚寒出任江南都護,轄幽州、冀州、青州、兗州一帶兵馬,督建江南水師,設都護府在冀州境內的渤海郡,聖上終究還是成全了慕致遠的一片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