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黛玉等俱十分詫異,一邊答應著站起來,一邊問:“什麼客人,怎麼隻單單叫我們姐妹幾個去見!”
鳳姐笑道:“你們也別問了,橫豎見了就知道了!快回去收拾了就來!我且吃點螃蟹肉!”
平兒已從素雲手裏接過那一殼子蟹黃,鳳姐就著平兒手裏吃了,又喝了薑醋,又與李紈湘雲等說笑了兩句。
一時就見黛玉嫋嫋的來了。鳳姐看見忙叫平兒倒了濃茶來漱口,用帕子擦了擦嘴,方才拉過黛玉的手笑道:“怎麼這樣快?存心不想讓我多吃點。”
黛玉笑道:“你就仍吃你的就是,我又用不著你侍侯!幾輩子沒吃過的東西,這般饞相!若不是才吃了點夾子肉,恐怕衣服上沾了腥味,我就不回去換了。難不成你就不吃了不成?”
鳳姐上下打量了黛玉,笑道:“好妹妹,那時我就是不吃,妹妹也會勸我吃的。妹妹雖隻換了件衣裳,這氣色風度就已奪人了,真真叫人愛看的緊。怨不得老祖宗時刻念叨著!”
寶琴笑道:“今次來我也覺得林姐姐象換了個人似的,讓人更愛親近了!”
李紈迎春也點頭說是,都細細打量起黛玉來。
黛玉倒不好意思了,才剛喝了點子酒,這會子臉便微微泛紅了,更顯出那種嬌柔若水之態來。
幸而探春惜春姐妹二人來了,寶釵也來了,鳳姐忙著領四姐妹出了園子往賈母上房裏來。
賈母正與上首坐著的一位衣著光鮮的貴婦輕聲低語,王夫人、薛姨媽也坐在下首笑臉相陪。
鳳姐帶著姑娘們走到跟前行了禮道:“太妃,老太太,姑娘們來了!”
賈母因笑著讓寶釵黛玉姐妹四個見過北靜王太妃。
北靜王太妃忙笑著站起來,一一拉過姐妹四人的手細細打量了起來。
寶釵穿著石榴紅團花對襟褙子,桔黃洋縐裙,新梳的發髻上戴著大小兩隻蝴蝶穿花金釵,銀盆圓臉,水杏雙目,丹唇翠眉。端的十分豐美端莊。
太妃看了心中歡喜,暗想倒是個旺夫多子的富貴相,麵上笑笑點點頭,又看向黛玉。
黛玉換了身淺粉軟綢斜襟褙子配白色長裙,隻在發髻上添了朵淺粉小菊花,配著原有的那根白珠滴水簪,清新雅潔。再看那形容舉止,直叫太妃心中連連讚歎。
太妃自認此生是閱人無數的,經常出入後宮、往來各王府世家,也不知見過多少絕色美女了。此時見了黛玉,仍不由被那通身的氣韻風度折服,暗讚道:天底下竟有這樣標致的,通身的清貴之氣,竟如仙子般。心下想著,倒忘情的連讚了兩個好字,方又看探春惜春姐妹。
探春惜春俱是桃紅繡花對襟褙子,鬆花百褶裙,頭戴著累絲金鳳,頸中掛著黃金瓔珞。皆如嬌花軟玉,不過探春稍顯聰敏好強,惜春頗為淡然孤僻。
北靜王太妃拉著探春惜春二人的手笑道:“早聽人說賈府的女孩兒出眾,今兒見了果然比旁人說的還好!連兩位親戚家的孩子也這麼拔尖,倒不知叫我怎麼誇了!老太太真是好福氣!”
又拉著寶釵黛玉姐妹問年紀喜好,早有跟來的婆子宮女打點出幾分禮來分送給四位姑娘。
賈母笑道:“她們也不過比尋常人家的孩子生的略幹淨些,哪裏比得上北靜王妃那麼標致尊貴呢!太妃才是好福氣呢!”
北靜王太妃撇撇嘴笑道:“那孩子自然是也好的,要不然皇後娘娘也不會那麼疼她了。隻這陣子身子不好,總不得出門,總呆在家悶的很。我也疼她,正好我們府裏一片楓林很可玩賞!就想請老太太帶著這幾位姑娘們明兒一起到我們府裏去玩玩。倒不知老太太可否賞光呢!”說著笑吟吟的望著賈母。
賈母忙笑道:“太妃客氣了,我原就是個愛玩的,隻怕老了討人嫌,正想去王府見識見識呢!隻太妃也知道,這幾日家中客多,倒不能脫身。隻能叫我這孫子媳婦帶她們幾個去拜訪府上了,隻她們還小,又不懂王府規矩,太妃好歹多包涵,別笑話她們就是了!”
太妃含笑靜靜的聽賈母說完了,方道:“瞧老太太說的,我瞧著姑娘們個個知書達禮,愛都愛不過來呢。老太太放心,明兒我定會好生照顧好她們。”說著又拉著寶釵黛玉等說了一會子話。
王夫人見太妃總愛瞧寶釵,又見薛姨媽望著寶釵那樂嗬嗬、喜滋滋的樣子,心下有些不自在,卻也隻得強笑陪著說話。
待送走北靜王太妃,寶釵黛玉等方回到藕香榭,眾姐妹也無心吃蟹喝酒了,盡圍著四人問東問西。待聽到明日四人去北靜王府做客時,也有羨慕的、也有不解的。
倒是李紈一語點破道:“你們幾個都是已有婆家的人了,如何能去!還不成想悔婚再嫁!”
說了眾姐妹恍然大悟,又都不好意思來。方又說到做詩上,寶釵黛玉四人各有心思,不過隨興湊了幾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