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澤歎道:“難不成姑娘就是一輩子不嫁人的了?不然也就給了你們家姑爺做小做妾?姑娘若真甘心如此,那也就算我看錯人了!”
黛玉倒不料水澤會這般反問,因紅了臉,起身笑道:“我原就說我是個沒見識的,就連與公子說話也是不配的,又何況其他!如此小婢也不能玷辱了貴地,就此告辭了!”說著便萬福行了個禮,抬腳要走。
水澤心中又急又痛,忙站了起來攔住黛玉,歎道:“姑娘誤會我的意思了,在我的心裏姑娘是個極不俗的人。我才已說過了,昨日之前我還因著姑娘的身份猶豫不決,可昨日以後便再無猶疑了。我隻想著能和姑娘在一起,不想姑娘受半點委屈!若一時說錯話惹姑娘生氣了,還請姑娘海涵!”
水澤定定的站在黛玉身前,挺拔修長的身子卻如一堵牆般讓黛玉不得不駐足。聽著水澤的辯解,黛玉的心裏其實是很為驚異很受感動的:自來以為象鳳姐和平兒那樣的主仆關係是很自然的,即便以前知道襲人被定為寶玉的房裏人也沒覺得不妥生氣。其實捫心自問,誰又願意與人共事一夫,即便自己陪嫁過來的知心丫頭。自己其實也是不願意介入旁人夫妻之中,即便北靜王妃幾次話裏有意想讓自己做側妃。
心中思及此,便覺水澤的坦白直言雖似無禮,實則卻是對做為一個卑賤丫頭身份的自己的真心尊重,即便是自己又何曾對紫鵑她們有過這份尊重!這般想著,反倒覺得自己才剛的羞惱有些浮躁矯情。黛玉啊黛玉,你何曾有過這番心胸?得遇這樣一位行動見解不同尋常的少年又何其幸也。
轉瞬之間,黛玉心中已千回百轉,不知不覺間,臉上已有愧色,清澈明亮的雙眸中便流露出真誠的歉意和些許的敬慕。
水澤仿佛讀懂了黛玉的眼神,歡喜非常,因深情地問道:“明兒個我就替姑娘贖身如何?”
黛玉搖頭淡淡的一笑道:“多謝公子!不必了!”
水澤眼神一暗,問道:“為什麼?姑娘是討厭我,還是不相信我麼?”
黛玉紅了臉搖搖頭,輕聲道:“我很相信這會子公子說的都是真心話。隻是自來王孫公子,哪個不是三房五妾,朝秦暮楚,縱娶個天仙也不過三五日就忘在腦後了。縱然公子此時信誓旦旦,焉知往後就不是那般。況我不過一個尋常丫頭,沒家沒勢的。倒不如趁早丟開,各自相忘還幹淨些!”這番話也是黛玉的真心話,輕輕的話語裏倒有淡淡的無奈和隱憂,令水澤憐惜不已。
忍住想要擁眼前佳人入懷的衝動,微歎一聲,水澤低聲問道:“姑娘的話原也是常情,我現在有心發誓,隻怕姑娘也不信。但隻想問姑娘:姑娘情願聽天由命地跟著你家小姐嫁到別人家,也不願相信與你有過數麵之緣的我一次麼。當年紅拂能慧眼識英雄與李靖私奔,我雖未必比得上李靖,但姑娘比起紅拂慧之遠矣,姑娘難道就不能看出我的真心誠意麼!”
這一番話又是讓黛玉心內大動,想起迎春因父母之命嫁給未曾謀麵的孫家受了多少折磨初次回門時王夫人勸的認命之說,真真女兒家的命就如此輕賤,隻能聽天由命麼?自己一日大似一日,誰又能保證不會有人將自己胡亂定下人家麼?自已當真要拘泥那些勞什子規矩,整天呆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等著別人把自己嫁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