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伶俜讀著這首《遣懷》,嘴角泛起傾慕的笑容。
她纖細的、白玉般的手指拂過詩人的名字——杜牧。
在這天地幽幽,物序流轉之中,每一個人都是渺小的、轉瞬即逝的生命,像杜牧這般活的瀟灑自在的人決不多見,恐怕,隻有李白、杜甫才能與之相比吧。
伶俜把宣紙在桌上平鋪好,默默地又讀上一遍,這才心滿意足的小心收好。
“小姐。”一名紅衣侍女輕盈地走進來。
“嫣然。”伶俜淺笑著接過侍女遞上的夜光杯。
“小姐,這是尚書公子特意準備的‘梨花白’,您喝著還滿意嗎?”嫣然不著痕跡地介紹。
伶俜白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又收了多少好處?”
嫣然見她識破,調皮地一吐舌頭:“借小姐一點光而已嘛,再說,小姐喝到好酒,嫣然賺到銀子,一舉兩得啊。”
“那尚書公子怎麼辦?”伶俜仍沒給她好氣:“這次可不是好惹的!”
嫣然嬉笑:“什麼不是好惹的,小姐一笑,還不是連城都傾了去?一個區區尚書之子,還能難倒您嗎?”
“哼,說的輕巧。……他叫什麼名字?”
“重軍。”
“充軍?”
“哎呀,是‘重軍’!”
“……名字真差!”
伶俜厭惡的放下手中的夜光杯:“明日晌午,叫他在東湖等我。”
“是!”嫣然得了令,歡歡喜喜的複命去了。
海風一吹,伶俜周身鵝黃色的軟緞都溫柔妖嬌的波動。
百媚生花、絕色傾城……
本是富庶人家,剛一出世,伶俜的雙親就請了相士觀命。
相士瞪了半晌,拱一拱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老爺、夫人皆是一愣,請求明示。
相士壓低嗓音:“立刻逃離天子之地,否則此女必將一笑傾國。”
驚惶之下,舉家連夜搬離至湖州。
轉眼之間已經十年有五,當時繈褓中的女娃,已經出落成一名芳齡十五之女子,美豔不可方物。
這近五年來,伶俜已經記不得拒絕了多少富家子弟、王公貴族的求親,她隻記得爹娘過世前叮囑的同一句話:“伶俜,你要記得,決不可以在外人麵前笑,絕對不可以啊!”
不可以笑……
於是,伶俜果真就再也沒在外人麵前笑過,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