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言很擅長腦補,而且,很喜歡往壞的方向去補充想象,隻是,當少年的指尖蘸著藥膏,輕柔而小心地抹上傷口時,一切的黑暗情緒,盡數在那雙微微蹙起的眉宇間,化為了烏有。
秦莫言的傷勢雖然重,他的體質卻是意外的好,再加上秦落笙帶著的那些極好的傷藥,隻是幾日的時間,便已經看不大出來他的肩膀受過那樣重的近乎穿透骨頭的可怖傷勢。
秦落笙掀開車簾,望著正在學習騎術,和那匹黑馬較勁的男孩,唇邊漾起一抹淡淡的笑:“莫言的傷勢還沒有大好,讓他等會兒便回來吧,還要接著上藥呢。”
竹染已經對秦落笙待秦莫言的種種不同麻木了,小跑下了馬車,向著一直沒有離開馬車左近的一人一騎跑去。
秦落笙眸子彎彎,望著秦莫言和竹染說話,望見男孩兒糾結的神色,既想要到自己這邊來,又想要接著騎馬的樣子,真真可愛。
隻是,他心中頗為驚異,因為秦莫言對騎術的天賦,那匹黑馬,還是明廷遠送給他帶入京城的,據說是野馬王,最是桀驁不馴,好多人都吃了大虧,明廷遠親自出手才降服了去,隻是沒有想到,他還沒有試過這野馬王的本事,秦莫言倒是先給馴服了。
秦莫言沒有讓秦落笙等太久,雖然很喜歡在野馬王身上馳騁的感覺,仿佛有種血脈沸騰的激昂在躍動,可是,秦落笙的召喚,於他,卻是靈魂的吸引,匆匆下了馬,興衝衝地掀開馬車車簾,衝入了車廂之中。
一頭紮進了少年的懷中,秦莫言最喜歡這個姿勢了,將自己和少年的身體,緊緊地相貼,誰也分不開他們。
“一頭大汗的。”
秦落笙抽了抽鼻子,皺了皺眉,故意說道。
其實男孩身上帶著一身的汗味兒,卻不濃重,隻有一點陽光青草的氣息躍動,麵上的汗珠,還有因為運動而紅潤了些的麵色,讓秦落笙頗為喜悅。
秦莫言這一次沒有自慚形穢或者是發脾氣不理人,秦落笙溫柔之餘的揶揄,他這幾日跟在對方身邊都習慣了。
嘿嘿一笑,帶著點壞壞的味道,男孩兒因為這幾日好吃好喝,而略微抽長了些的身子,往秦落笙的懷中,死命地一擠,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那滾燙的汗水,似乎浸潤了少年的身體。
秦落笙的麵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其實,他還是多少有些潔癖的。
少年拿出幹淨的帕子,扒住男孩死命往自己懷中擠的身子:“擦幹淨了。”
秦莫言看秦落笙確實是忍耐到極限了,沒有再笑出聲,接過少年手中的帕子,一股子獨屬於少年身上淺淺的淡淡的香味自帕子上傳入靈敏的鼻端,秦莫言不敢再多聞,胡亂地在自己的臉上脖子手上抹了一把,然後,掀開車簾,作勢將帕子扔掉,實則,那塊手帕轉身間便入了男孩的袖子裏,抿著唇,忍不住露出一點笑。
“我的帕子都被你扔光了。
秦落笙不知道秦莫言的小動作,看到秦莫言又扔了自己的一塊帕子,扶額,手帕他肯定不缺的,殿裏養著那麼多繡娘宮女,人手繡一塊,他每天能夠不重樣的換,隻是,男孩的這個小毛病,讓某一天發現自己隨身帶著的手帕不夠的少年,很是無語了一下。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即使秦落笙心底有急著回京城的理由,不可否認的是,和秦莫言這短短幾日的同行,讓他真心地感到快樂。
他沒有問男孩如何從廖清泉那裏離開的,隻是看男孩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痕已經足夠他了解其中的艱辛痛苦,秦落笙對秦莫言很好,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好,而秦莫言回報給秦落笙的,是更加深重的依賴,讓秦落笙感到安心的依賴。
從來都無法忘懷前世所有人的背叛,秦落笙其實,比誰都害怕孤獨與寂寞,今生,若是想要找那麼一個自己可以安心的人陪著,也隻有秦莫言了,每次,看到那雙綠色的眼睛,他心中,便莫名地堅信這一點。
秦落笙的行程沒有掩藏,所以,在京城雄偉莊嚴的城門前,看到太子那張笑的溫和仁厚的臉時,他絲毫沒有意外。
“竹染,好好照顧莫言。”
攥了一下男孩的脖頸,告訴他,聽話,不準搗亂,這是他們這幾日積攢起來的獨有的默契。
秦莫言也果然像是個被抓住了弱點的小動物般,垂頭喪氣地看著秦落笙自顧下了馬車,迎向了正向著這邊過來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