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宛兒讓姐姐費心了。”
周素宛微微垂低著頭,看起來很是有些荏弱的味道,秦落笙在旁邊看著,心底也有些不忍,畢竟,周素宛今日的遭遇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無妄之災,而且,周素宛明明知道,卻還是幫著自己隱瞞,不管是因為什麼,這份人情,秦落笙都要領受:“本王過兩日會過府探望的。”
罷了,這樣的女子,更加適合自己,
“你們都退下吧,本王想要單獨呆一會兒。”
周素宛和嬤嬤,婢女離開了,秦落笙也支開了護衛,他站在橋上,可以輕易看到周圍的景象,確定視線內真的是再無一人了,他的手,猛地握住。
“人都走了,你出來吧。”
秦落笙的聲音很冷,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秦莫言卻聽不出其中蘊含的那些東西,他隻知道,秦落笙現在,很生氣,很生氣。
慢慢的,一步步走近,水滴不斷地滴落在他走過的地方,待到他停住,腳下已經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窪,身上的衣物盡數貼合在肌膚之上,厚重的衣物濕透了之後,便像是一層寒冷的盔甲一般,讓人的身子,都跟著忍不住打著顫。
秦落笙轉身,攥住了秦莫言的腕子,他的手,不受控製的使力:“為什麼!”
“不為什麼!”
秦莫言的聲音沙啞冷澀,像是含著一塊堅冰一般,對著秦落笙的質問,毫不妥協。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秦落笙叱道,他忍不住抬手。
“......”
秦莫言一聲不吭,隻是仰高了脖頸。
秦落笙他望見了秦莫言倔強的綠色眼睛,那裏麵,是毫不妥協的冷硬,他望見了,不斷滴著水珠的近似於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頰,他望見了,尖細的近乎銳利的,仿佛隨時準備對著人抬起的下頷,他望見了,青紫色的,唇瓣。
張開的五指慢慢合攏,抬起的手,無力地放下,自身上解下厚實的外套,然後,攏在了秦莫言細瘦的身子上:“來人!”
青衣衛無聲出現。
“帶他去最近的地方換下身上的這一套,別讓人發現了”
秦落笙收回了攏在外套上的手,沒有看秦莫言一眼,轉頭對著突然出現的青衣衛說道。
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更加不是談話的時候,他和秦莫言,都需要冷靜一下了。
“遵命!”
青衣衛沒有多言,直接領命,伸手便要砍向秦莫言的頸子,方才發生的一切,他在暗處自然是都看到了的,自覺秦莫言不會老老實實跟著走。
秦莫言的脖頸一歪,閃過了青衣衛的手刀:“我自己會走!”
“回去吩咐人熬碗薑湯。”
秦落笙的聲音低低的傳來,不知是在吩咐那個青衣衛,還是在對秦莫言說。
有些痛恨自己靈敏的聽覺,秦莫言的身子僵了僵,咬了咬牙,他想要回頭,想要道歉,想要訴說自己的種種不安,可是,秦落笙方才表現的種種冷淡,讓他那點點的勇氣,早已經喪失,他唯一能夠做的,隻是將自己細瘦的背脊,挺的直直的。
秦落笙望著秦莫言沒有回頭,卻挺得筆直的背脊,嘴裏突然莫名地苦澀,這一瞬間,他懷念起那個會直接對著他撒嬌,對著他發脾氣,對著他訴說著自己的不安,自己的不甘,自己的心事的孩子。
開弓沒有回頭箭,秦落笙向著相反的反向,轉身,離去。
——
“周姑娘,裏麵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和換洗的衣物,若是有其他的需要,再喚奴婢即可。”
嬤嬤半路上便向太子妃回話去了,婢女帶著周素宛來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園子,將她讓人房中,交代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扔下身上也跟著半濕了的外套,周素宛擼了一把自己水淋淋的發絲,出門的時候打扮的那麼用心,現在,也就是和隻落湯雞似的了,少女唇角驀然露出一抹笑,笑的,卻有些悲哀。
腰肢一緊,一雙帶著熟悉之極的溫度的手,放在了她的腹部,冰冷寒涼,在池水中刻意停留沾染的那些陰寒,在那雙手附著的溫度下,都仿佛被蒸發了一般。
周素宛垂首,望著那雙熟悉的手,望著那隻手上帶著的飛鷹形狀的扳指,一滴淚水,驀然滴落,眼中,卻平靜地像是沒有絲毫感情一般。
啪嗒一聲,淚珠滾落在扳指上,碎成了點點露珠,便像是她的存在一般,見不得光,也得不到溫暖,她隻能夠存在於最陰冷的角落,她隻能夠生存於,最殘酷的陰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