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言的臉有些熱,不是因為秦落笙的話語,而是因為他的笑容,那樣的笑,讓他整個人都暖乎乎的:“我想一輩子都這樣,那該有多好。”
沒有其他任何一個外人,潔白的冰冷的寂寞的雪地之上,唯有這麼兩個人,亦步亦趨,他跟著他,他拉著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地老天荒,也是幸福。
“一輩子,是很長的一件事情呢,莫言現在還小,待到長大了,再談一輩子吧。”
秦落笙還是笑著,笑中卻含了點愁,隻是,那愁淺淺的,淡淡的,秦莫言沒有看到。
轉眼間,已經是十一月了,時間,過的可真是快。
“我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少一個月,少一日,少一個時辰,也是不可以的!”
秦莫言攥緊了秦落笙的手,攥的他的手都有些痛,他盯視著秦落笙,擲地有聲,宣誓一般,告訴他,自己心中的一輩子。
“莫言。”
“嗯?”
“慶王府快要竣工了,估計開春前便能夠徹底建成,說起來,那裏現在比起上次帶你去見過的樣子,一定是更加好了呢。”
秦落笙笑著說道,實則,兩個人都知道,他對秦莫言說出的話中所蘊含的意思,拿到秦落笙親自請下的旨意中,清清楚楚地寫著,待得慶王府建成,年後與周素宛成婚。
秦莫言的手緊了緊:“那你還會帶著我去看嗎?”
他問,似乎是問這件事情,似乎又是在問其他的事情。
“會的。”
秦落笙道,帶著獨屬於他的堅定與誓言:“抱歉。”
秦落笙的手撫著秦莫言的發絲,那一頭曾經營養不足,經曆了太多的發絲,這幾個月的養護,徹底變成了一頭烏黑亮麗的發絲,宛若檀木一般,正如同秦莫言,越發秀麗好看,即使還帶著青澀,卻已經掩不去他的風華無限,已經可以預見未來的驚豔。
“我其實很開心。”
秦莫言沒有發現秦落笙一時的呆怔,他扯起豔色的唇,微微笑了笑,眼中即使還有陰鬱,卻終究比起曾經的色彩,淺淡了許多:“你提前告訴了我,我很開心。”
比起秦落笙現在告訴他,讓他有所準備,他更加害怕的,是秦落笙像是先前一般,一直一直瞞著,將他蒙在骨子裏。
“我先去練功了。”
秦莫言在說完自己很開心後,主動鬆開了和秦落笙相互握著的手,他對著秦落笙微笑:“我現在的武功已經很厲害了,我會,越來越厲害的。”
厲害到,比起那個周素宛,比起其他任何女人能夠帶給你的,都要多的多的用處。
“莫言......”
秦落笙張嘴,卻沒有辦法出聲,喉嚨中像是梗著什麼一般,他望著秦莫言一步步離開的背影,望著那單獨踩出的一行行腳印,沒有,也不需要他的腳印陪伴,漸漸地,與漫天的雪色,融為了一體。
一霎那,秦落笙知道,自己後悔了,真的真的後悔了,秦莫言和他鬧,秦莫言故意傷害自己的身體,秦莫言,口中所說的一輩子,那一幕幕,在眼前閃現,最後,成為一顆太過沉重的,將他以為已經包裹的堅實的心徹底壓垮的砝碼。
從來安慰自己隻是一時的,隻是一時的,以後,他會對秦莫言好的,他會補償他的,他和周素宛,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沒有感情基礎,莫言會理解的,這一個個借口,其實於秦莫言而言,不是承諾,不是未來的企盼,而是一把把刀子,切割著那顆對待秦落笙太過純粹的心,秦莫言受到了傷害,秦落笙,何嚐不會痛。
對秦落笙來說,也許,最無法忍受的,便是看著秦莫言痛苦傷心付出,眼睜睜地看著,而自己,便是造成對方那麼多苦痛的原因。
前世最後那一幕,再次在眼前閃現,同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同樣是寒風凜然的天氣,同樣,是他,讓秦莫言,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這一次,他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嗎?眼睜睜看著自己對秦莫言造成的傷害,無能為力嗎?
秦落笙捂住了臉,苦笑出聲:“我好像,給自己找了個天大的麻煩。”
這麼長的時間,猶疑,憂慮,擔心,焦慮,從主動和太子提起要娶周素宛開始,秦落笙的心情,便從來沒有徹底地好過,此時此刻,他突然間便清醒了過來。
何必呢?為了迷惑太子,勉強自己,勉強莫言,實則,他可以再想其他的方法的,即便,那其他的方式,難了百倍千倍。
——
“你說什麼?”
景元帝訝然起身,望著跪在麵前的秦落笙:“你將方才的話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