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笙出去的時候,背脊挺得筆直筆直的,即使他的樣子有些狼狽,他的麵上,卻是一片從容淡漠,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隻是,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生,竹染看到秦落笙腦袋上那纏著的布條,隻覺得嘴裏發苦:“主子”
你這,又是何必呢?
“已經過去多久了?”
沒有要竹染的攙扶,秦落笙自己站在台階上,站在這座皇宮中最高的建築之上,望著那高高的宮牆,望著那宮牆外的一片藍天。
“三個,時辰了。”
竹染小聲而不忍地回答道,秦落笙問的,是秦莫言究竟走了多久,他早已經問過宮門前的守衛,明嵐殿中出去的人,也隻有三個時辰前的兩個人了,一時間,竹染對秦莫言心底怨恨之極,既然一開始死皮賴臉地賴在了秦落笙身邊,既然,做了那麼多,讓秦落笙上了心,為什麼,就不能夠堅持一下,為什麼,就非要狠狠地捅秦落笙一刀呢。
“你說,他出了這皇宮,在外麵,過的會不會好?有沒有人在他睡著了踢開被子的時候給他蓋被子?有沒有人在他不說話的時候,逗弄他說話?有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最愛吃甜,有沒有人知道,他不喜歡拘束......”
話音落,眼睛突然有些酸澀,難受的很,秦落笙一直高高地昂著頭,他牽起嘴角,努力的,讓自己笑:“在外麵,起碼自由,起碼,不會再傷心。”
——
“哇,好香,好香呀。”
何路隨意地靠在一棵樹下,麵前是一個火堆,手中拿著樹枝,樹枝上,插著一隻鳥兒,陣陣肉香襲來,他的鼻子微微闔動,手左右的揮舞著,將那陣陣襲人的香氣,扇向四周,隻是,他另外一個同伴,卻仿佛是絲毫沒有聞到這誘人的香氣一般,顧自坐在另外一棵樹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一隻葉子,在唇邊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宛若低泣一般。
“喂,夠了哈,你從京城中離開後,不對,從宮中離開後,就一直是這幅死樣子,你要是實在舍不得,想得慌,你就回去呀!”
何路嚷嚷了一聲,很是不滿,說著話,狠狠地撕了一下樹枝上的肉,下一刻,臉頰一僵:“秦莫言,我讓你遞給我鹽,你特麼的遞給我的是糖!”
天知道,他最最討厭的,就是甜食了,而且,天呐,這還是在烤肉上麵加的糖。
從離開宮中的時候開始,何路和秦莫言之間,便沒有了什麼從屬關係,本來,便是秦落笙下令何路跟著秦莫言的,何路連秦落笙都敢坑一把,又怎麼可能乖乖地當個忠實護衛?
他的性子越來越跳脫,和那忠厚的麵容,完全是兩碼事,秦莫言也不計較,除了秦落笙,他對什麼都淡淡的。
“閉嘴!”
隻是,現在,何路的大呼小叫,顯然打擾了秦莫言思念某個人的心情,他喝了一聲,手中的葉片瞬間激射而出,何路閃得快,沒有被傷到,也是因為葉片到了中途,力道不濟。
即使如此,也讓何路咂舌不矣。
“嘖嘖,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才幾天,就有了這樣的功力,這離著飛花摘葉的大成之境,可是越來越近了。”
望著落在自己身側的葉片,看了下兩人的距離,何路一邊驚歎著,眼底卻帶著真實的疑惑,秦莫言從他見到的第一天開始,何路便發現了對方進步的出奇快的功力,一開始,他隻是以為秦莫言是練功奇才,可是,現在,秦莫言的進步,已經不止是練功奇才幾個字便能夠解釋的了。
“走吧。”
秦莫言從樹上一躍而下,恍惚間,那雙碧色的眼睛中,曾經通透的色彩,染上了點點暗色,仿佛是琉璃珠中,層層遊走的暗影一般,不祥而邪惡。
秦莫言麵上的神色莫測難言,像是隱藏了無數的秘密一般。
何路心神一凜:“剛才我的提議你難道不考慮一下?我們現在回去的話,還來得及。”
他在試探。
“回去?回去做什麼?”
果然,方才還神色莫測的秦莫言,麵上終於有了一縷平日裏正常的情緒,激烈,惡意,還有怨恨:“回去看著他和另外一個女人成婚,回去當他隻能夠偶爾想起的孩子?”
“哈,我不會回去的!”
秦莫言眼中那些負麵的情緒一點點收斂,不,仿佛是被吸收了一般,他的眸色越發地昏暗:“我想要的,必定要自己親手抓在手中。”
“我這輩子,已經做錯了一次,想要靠著別人的心軟得到施舍,錯了一次,我便絕對不會再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