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蒸騰,石頭壘成的桶中的水,滾著白色的煙霧,咕嚕嚕冒著氣泡,那是底下不斷加熱而造成的。
火紅色的焰火,不斷地往上麵竄著,整個室內的溫度,都熱的人臉頰通紅,即使如此溫度,也有人的臉色,蒼白如雪。
“元老,這個方法,真的可行嗎?”
秦落笙的手,流連地在秦莫言臉頰上劃過。
“此法隻在古籍中有所記載,老夫,也不敢保證。隻是古籍所言,再生蠱實為天下第一奇詭之蠱,能夠讓宿主的生命,無限強大,也能夠無限折損宿主的壽命,他體內的再生蠱不知發生什麼異變,雖然也有激發潛力的功能,卻沒有過多折損他的壽命,血液是蠱蟲最喜愛的溫床,也是蠱蟲力量所在,現今,殿下身上存了一大半小公子的血液,反而成了解救小公子的唯一人選,除此之外,任何人也不成,因為,小公子體內的蠱蟲,隻對殿下的氣息熟悉。”
元老如此道,一邊往滾水中,放著藥材,他以為秦落笙是有些害怕反悔了,心底暗自鬆了口氣,本來便是他一時衝動,看秦落笙現在的樣子也清醒了,若是決定不救秦莫言,雖然心底也有些同情,元老最在意的,始終是秦落笙的安危。
他手中放藥材的動作,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
“元老有幾成的把握?”
秦落笙又問,他的手指,挪到了秦莫言的下頷上,輕輕地撓了兩下,若是秦莫言清醒著,這個時候,定然是會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一點享受的表情的,從小就和個貓兒一般,喜歡被他撫摸腦袋,被他撓下巴,喜歡在吃飽了的時候,拉著自己的手,在肚皮上輕輕地揉兩下,那麼多那麼多回憶,卻又那麼少那麼少的回憶。
“最多五成。”
“足夠了。”
這樣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方式,隻有五成的成功機會,元老沒有想到,秦落笙會直接回這麼一句話。
“若是不成的話,殿下危矣。”
元老忍不住再次提醒。
“會死嗎?”
秦落笙問,卻已經挽起了袖子。
“會!”
元老斬釘截鐵地答道。
“那樣,也好。”
秦落笙微笑著,然後,拿起旁邊早已經備好的小刀,對著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劃下去,一刀,鮮血四溢,到底比起用牙齒咬開這肌膚,疼痛的輕些呢。
秦落笙微笑著,將不斷往外流淌著鮮血的手腕,搭在了浴桶邊緣。
鮮紅的血液潺潺宛若流水一般,迅速地順著桶壁,融入沸騰的水中,融入那一堆藥材之中。
蠱血相融,骨血相連,從此以後,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慘白著臉,手感受著秦莫言肌膚上一點恍惚的溫度,不知是這藥湯染上的溫度,還是秦莫言自身,發出的那麼一點溫度。
“成了。”
不知等了多久,也許是一日,也許是一月,更或許,是一輩子,當秦落笙聽到元老的那一聲成了之後,終於放心地闔上了眼睛。
元老身子踉蹌後退了兩步,好容易才站穩,他閉目,平息了好一段時間,才緩過那一陣子氣血翻湧。
雖然耗費了十年功力,可是,此次能夠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
秦落笙還沒有睜開眼睛,便下意識地伸手往旁邊抓去。
握著一隻雖然冰涼,卻多少透出些許熱氣的手,他心底暗自鬆了口氣,轉眸,望著那個男人,臉色還是那麼難看,隻是,終究不是死人般的慘白了。
秦落笙有些費力地撐起身子,俯身,手輕輕地,自秦莫言的眉眼,撫到他的鼻尖,劃到他的唇角,唇也是寒涼的。
秦落笙的頭垂下,唇,輕輕地附在了秦莫言的唇上,沒有絲毫情色的味道,隻是,用自己唇上的溫度,去溫暖那個總是怕冷的人罷了。
“殿下。”
外麵傳來聲音,秦落笙半晌抬起頭,望向了竹染:“何事?”
“鳳儀宮大火,皇後未曾及時出來,歿了。”
秦落笙的手,輕輕縷著秦莫言鬢邊的發絲,幫他整理著有些散亂的頭發,動作閑適自在,絲毫沒有動容之色。
也確實,皇後於秦落笙現在而言,已經是無關之人,若是她活著,秦落笙也許會
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而報複皇後,死了,便是連恨,秦落笙都懶得記住那麼一個人。
“還有何事?”
看到竹染還在房裏,不曾有出去的意思,秦落笙終於舍得抬眸,給了竹染一個眼神。
“啟稟殿下,淩州有官員告發太子收受金銀,陛下下詔,令大理寺徹查。”
竹染的話語讓秦落笙一怔,回神後:“本王知道了,好好約束府中的人,太子的事情自有父皇和大理寺的人周折,讓他們不要多加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