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胡兒非良馬(1 / 2)

自範陽起兵南下以來,安慶緒一直都緊隨其父安祿山左右不得立功,現在逮著機會,豈肯輕易放過?也怨不得他立功心切,這位大燕皇帝的次子心中實在是有著難以對外人言說的苦衷與危機感。

對此,在安慶緒左右的孫孝哲洞若觀火,安祿山身邊比較有地位的一妻一妾,正妻康氏生長子安慶宗,次子安慶緒;妾段氏,生子安慶恩。按照宗法製,安祿山的繼承人,也就是將來的大燕國太子非嫡長子安慶宗莫屬,但問題卻是安慶宗與其母康氏此時在長安為質,隻要大燕立國,皇帝登基,母子二人必死無疑。這就給了本無望承繼大統的安慶緒以希望,是以整日都盯著那太子的寶座。

戰馬疾馳,踏碎了一地冰雪,孫孝哲打馬僅僅跟了上去,卻聞聽一陣放浪的大笑與粗鄙的謾罵自前方傳來。是安慶緒一麵催促部曲加速,一麵又因為不知何種事體謾罵他們。

孫孝哲眉頭緊皺,如果這種粗鄙少文又喜怒無常的人將來承繼了安祿山的大位,他們做臣子的就要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了,時時刻刻都要為自己的脖子擔憂。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駕!”

於是揮鞭催馬,也緊趕了上去。

也正因為安慶緒粗鄙少文,便很不得安祿山歡心。相比之下,反而是年輕貌美的段氏所生安慶恩更受寵幸。這就使得安慶緒的地位很是尷尬,為了獲取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便一心要在安祿山的麵前證明自己的能力。

看著前麵魁梧的背影在馬上顛簸起伏,孫孝哲暗暗品憑著,此子不過是恐有野心的蠢豬罷了,若由他來做大燕國的太子,大燕國說不定就要二世而亡。

就孫孝哲的本心而言,燕國太子的最佳人選,非康氏所出的嫡長子安慶宗莫屬,此人性格溫厚,又素有果敢機智之名,若作為一個守成之君,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惜啊……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緊接著便是人喊馬嘶,孫孝哲悚然一驚,過了澠池再向西就隨時可能麵對唐軍的襲擊,雖然陝郡硤石還在燕軍手中,但這段驛道顯然是不太平的。

安慶緒這次出來巡視地方,僅僅帶了一千於眾,人馬並不多,若是突遭襲擊還當謹慎應對。孫孝哲原本和安慶緒尿不到一個壺中,隻因為新安城下大敗,損兵折將兩萬餘,同羅部更是生生被打散了,安祿山大怒之下欲行軍法將其處斬,關鍵時刻正是安慶緒為他求情,這才讓孫孝哲得以逃脫伸頭一刀的下場,然後戴罪立功。

所以,此時的孫孝哲就算再看不慣安慶緒,因著這份相救之恩,他都隻能捏著鼻子景從相隨。還有一點,孫孝哲由於母親的緣故,到處被人蔑視的稱呼為駢婦子,偏偏安慶緒則不然,反而頗為優待,這些都是令他糾結的症結所在。

孫孝哲的部眾多數都被瓜分,此時僅有幾十個部曲跟在身邊,當即催促部曲加速趕上去,以防止安慶緒出了什麼意外。

到了近前才發現,竟是硤石負責警戒的燕軍遊騎,孫孝哲大聲嗬斥著這些不長眼的遊騎探馬。

“此乃安大夫次子,爾等還不速速閃開!”

安慶緒雖然在燕軍將領中口碑不佳,但於這些底層軍卒卻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誰都知道安祿山即將登基稱帝,安慶緒則有很大希望成為太子,能夠見到太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分,是以一個個跳下馬來,匍匐在地上膜拜請罪。

遊騎們的舉動令安慶緒大為受用,被衝撞的小小不悅也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起來,都起來吧!甲胄在身,不必行此大禮!”

很快附近星散的遊騎聽說未來“太子”到了硤石,紛紛結伴趕來,小半個時辰竟聚了有數百人之多。安慶緒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然後又在眾人簇擁下趕往硤石城。

路上,安慶緒招來一位遊騎旅率,似模似樣的詢問了一番當前的形勢,然後對其大加讚賞了一陣。

不過,孫孝哲卻從那旅率頗多閃爍的言辭中,覺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到了硤石以後,守將卻遲遲不來拜見,安慶緒自覺受了冷落,便大罵崔乾佑,罵夠了又帶著人去逮那敢於蔑視自己的守將。

城中的幾名留守校尉被逼無奈才不得不直言,硤石主將早在幾天前就被唐軍誘伏斬首了。

安慶緒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甚?主將被斬,爾等為何不速報澠池中軍?”

一幹人等麵麵相覷,孫孝哲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個中因由。此時無論唐軍亦或是燕軍,失主將者,其下部將皆要受到嚴厲懲處,相關甚重的則會被依軍法處斬,想來這些人一定是為了活命,才瞞報了這次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