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
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孫孝哲於睡夢中忽聞走水救火之聲,陡然間,他呼的從榻上彈了起來。
“衛士何在?”
房門被從外麵來開,兩名鐵甲衛士肅容回道:
“在!”
“什麼時辰了,外麵何處失火?”
衛士仍舊一臉肅容。
“回將軍話,子正初刻,是否失火尚未得報!”
一陣煩躁湧了心頭,不是自己帶出來的兵,用著就是不順手,但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喪師之將,否則又何必與安慶緒這頭蠢豬捆在一塊,整日裏在一個槽子裏拱食吃。
“去探!半刻之內回報!”
這些鐵甲衛士用著不算順手,若非自家的部曲在硤石一夜中莫名其妙的傷亡殆盡,也不至於到眼下這般用人捉襟見肘。
鐵甲衛士出去了片刻功夫,便急吼吼一溜小跑了回來。
“大事不好,唐軍殺進城來了!”
孫孝哲先是勃然大怒,以為衛士胡鄒八扯,緊接著又陸續有軍卒來報,的確有唐軍殺進城了,四處放火,到處殺人。陝州是空城,沒有百姓,到處殺人,殺的自然是他的部眾。
他開始後悔沒有堅持己見服從了安慶緒的命令,讓所有軍卒進城休息,雖然軍卒們人人歡喜鼓舞,但散落在民居裏,如何能對抗有備而來的唐軍?
憤怒過後,襲上心頭的就是一種莫名的恐懼,陝州四門都有軍中精銳晝夜輪班把守,唐軍是如何悄無聲息攻進城來的?他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傳令姚鎮將,令他率領精銳甲士守住郡守府……”同時,又分派人往四門傳令,必須堅守四門,不進不退,隻要堅持到天亮就是勝利。
“衛士何在,速去喚醒……”話到一半,他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這些步卒與自己畢竟生疏,是否靠譜也未可知。
事情緊急,必須把安慶緒那頭蠢豬帶在身邊,萬一有個不測也好一起逃命!一邊快步走著,孫孝哲猛的苦笑起來,如何未分勝負,竟已經做了逃命的打算?
到了郡守府後堂,剛進了院門便聽到裏麵傳來如雷鼾聲,這夯貨睡的倒實成,當真是天塌下都能當被蓋。
進得屋內,任憑連搖帶晃,安慶緒就是不醒,反而喊聲更盛。孫孝哲激怒之下命人去端來一盆涼水,一股腦都潑在了他的頭上身上。
啊的一聲!安慶緒殺豬般慘叫,立時就醒了過來,“敵襲!敵襲!快逃,快逃…..”
待看清楚孫孝哲衣甲齊整的站在當場,兩旁鐵甲衛士森然佇立,這才長長籲了一口氣。
“噩夢,噩夢。還道又要逃命了……”
安慶緒已經被硤石那一夜嚇出病來,隻要半夜驚醒,總以為是敵襲。
孫孝哲冷冷說道:“殿下,不是噩夢,確有敵襲,唐軍已經進城了,現在將殿下喚醒也是迫不得已,還請穿戴好衣裳,隨某一並迎戰!”
原本安心坐了下來的安慶緒像坐在燒紅的鐵板上一樣又騰的跳了起來,大驚失色。
“甚?如何又有敵襲?不是已經徹底搜查過了嗎,唐軍是如何進來的……”
一連幾個問題冒了出來,不過這回就連孫孝哲都無法回答他,因為孫孝哲本人也尚在一頭霧水之間。
正說話間,外麵陡然炸響驚呼。
“唐軍殺進郡守府了……啊……”
……
契苾賀,帶頭第一個從地道中衝了出來,跟在他後麵的是十幾個敢死之士,他們紛紛以蹶張弩射殺府中叛軍甲士,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到郡守府便門,三下兩下打開厚重的大門,招呼一聲吼,早就候在門外的唐軍蜂擁而入!
“殺啊!擒殺安慶緒!活捉孫孝哲!”
呼喊聲此起彼伏,轉瞬間,郡守府的守軍便被殺了個七零八落。
與此同時,秦晉親領一部人馬,靜靜的等著,四周一片黑暗,外麵已經能夠隱隱聽到陣陣喊殺聲,隻是現在時辰未到,還不宜貿然殺出去。
有軍卒從觀察孔中向外張望,低聲報告著外麵城門叛軍的動向。
這裏是陝州城城牆的藏兵洞。高仙芝此前頓兵陝州時,曾組織大量人手,在陝州的夯土牆那挖掘藏兵洞,四門之藏兵洞出口隱蔽,如果不是知情者實難發覺,共計可藏兵一千五百餘人。
秦晉所在的藏兵洞外位於東門城牆內,城中若亂局不可收拾,比如郡守府陷落,主將被誅殺,這些守城的軍卒必然不會堅守城門。到時,隻要出現異動,他便可趁勢拿下城門,打開鐵閘,放城外埋伏的大部人馬殺進來,將城中叛軍誅殺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