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天子言又止(1 / 2)

就在哥舒翰即將趕赴潼關的前一日,天子李隆基突然召見了秦晉。往大明宮去的路上,秦晉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天子究竟因何召見自己。聽說宰相楊國忠得了天子訓誡之後,已經稱病在家,這一點給秦晉的觸動最大,也是他所沒想到的。

按照秦晉的印象裏,楊國忠仗著楊貴妃的關係,應當在朝野上下飛揚跋扈,無所顧忌才是。現在的情況卻恰恰相反,楊國忠於他的真實印象,竟然頗有幾分謹慎為官的味道。

稍一深思也不難理解,李隆基畢竟做了四十餘年的太平天子,積威之下,就算楊國忠深得聖心,隻怕在他麵前也得謹小慎微,夾起尾巴行事。至於朝野之中,所謂鑽橫跋扈,恐也並非是在明眼處。

秦晉搖了搖亂紛紛的腦袋,在親身體會之前,他絕想不到印象中的盛世長安竟如一個亂泥潭般,關係錯綜複雜,官員們動輒身死流徙,讓來自清平盛世的他實在難以接受。

無怪乎,秦晉曾聽人說起在唐朝做官,尤其做京官,是風險最大的一種職業,因為不知哪一天就會卷入各種莫名其妙的事件中,或身死族滅,或流徙萬裏之外的嶺南瘴氣之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歸中原。

在這種政治氛圍中,楊國忠行事在秦晉看來已經頗為謹慎,但比起李林甫的滴水不漏,還是要差了一個層次。

“家主,到了!”

馭者的話幹脆利落,秦晉在車內已經凍的手足發麻,比起這種四麵漏風的軺車,他更願意騎馬或者步行,整個人活動起來也不至於凍的瑟瑟發抖。

進了大明宮,天子的精氣神明顯不如前些日子所見,頭發並沒有梳起,而是有幾分隨意的攏在腦後,黑白相間的頭發混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灰色的一樣。

李隆基這次沒有東拉西扯,而是直入主題,在簡單的詢問了秦晉的近況以後便提及了新安軍的交接情況。凡是涉及到兵權,都是李隆基最敏感的事,他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之色。

秦晉本來還想尋個機會,將契苾賀要在身邊,但話到了嘴邊竟硬是說不出來。這麼明顯拉幫結派的行為,萬一讓這位多疑敏感的天子惦記上,豈非弄巧成拙?

契苾賀原本就是團結兵,自不必說。但鄭顯禮不隸屬於任何人,甚至與秦晉在一起也沒有官方身份,自然來去自如。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的歸屬需要天子定奪,那就是半路招降的同羅部胡兵烏護懷忠,此人麾下還有數百胡騎,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

“烏護懷忠?”

這個名字很得李隆基好感,一名心懷忠義的蕃將,就算取個好口彩,也是讓人順心的。隻是好感歸好感,李隆基出於謹慎起見,並不打算讓一名降將再上戰場去。

“反正之將不能虧待了,秦卿回去告訴他,不日朕將晉升其為昭武副尉,賞千金。”

李隆基斟酌著說了他對烏護懷忠的封賞。

秦晉自來到長安以後,對唐朝複雜而又冗多的一幹官職使職名目狠下了一番功夫,知道這昭武副尉是品秩同正六品下的武官,已經屬於中等偏下。

昭武副尉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個不起眼的小官,但這對於之前沒有品官在身的烏護懷忠已經是一步登天的節奏。

“同羅部胡兵就一並都編入神武軍。還有,神武軍的兵員要盡快擴充起來,南衙甚失朕望,朕打算以北衙諸軍取代南衙那些蠹蟲們!”

秦晉心中駭然,這種兵事調動安排,天子從不會輕易和臣下與聞,就算商議也是與宰相們,豈能找他這個中郎將?難道天子心中另有所圖?

這個想法剛剛在秦晉心裏跳出來,李隆基便已經解開了他的疑惑。

“秦卿的神武軍從今日起,正式巡防城內各坊,遇到不法之事從嚴處置,不得手軟徇私!”

秦晉趕忙從軟榻上起身行禮,“臣遵旨!”

李隆基的這句話分明就是旨意,秦晉自然要立時表態,但心下卻是叫苦不迭。聽這老邁天子的意思,南衙的原有禁軍仍舊負責長安城的城防治安,神武軍在其中所充當的角色,則有點類似於監督者,以震懾那些隨處可見的徇私枉法之事。

換言之,神武軍所扮演的角色有點像後世的憲兵,專門糾察不法。然則 ,這卻絕對是個得罪人不討好的差事,但天子之言,金口玉牙,怎麼可能有他挑三揀四的餘地?

“朕以往對這些人姑息太甚,先是出了南內失火的亂子,現在又有涉案官員遁逃出城,射殺人命的案件,長安城已經是烏煙瘴氣,人心惶惶。朕務求要在旬日之內見到成效,使城中風氣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