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天子思良臣(1 / 2)

將杜乾運領進府中後,楊國忠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外麵的戲碼已經做足了,但杜乾運給他造成的心理傷害卻不可能一筆勾銷,就此抹平。

“還有臉來見某?

杜乾運也知趣的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然後又以膝蓋向前緊蹭了幾步,一把抱住楊國忠的大腿,聲淚俱下。

“請相公寬恕卑下一時糊塗之罪,不,不,是鬼迷了心竅,卑下該死,該死……”

隨著一番語無倫次的話,杜乾運雙手左右開弓開始狠狠的抽起了自己耳光。

楊國忠冷眼旁觀,但見他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氣,扇下去就立時可見白胖的臉蛋子上起了一片通紅的印子。杜乾運並非隻是口中說些虛的,楊國忠一刻沒叫停,他就不斷的扇著耳光,劈啪之聲此起彼伏,連一些伸長腦袋瞧熱鬧的婢女都瞧的有些於心不忍。更有甚者,直接被這等刺激的場景驚的叫出聲來。

若是在永嘉坊的府邸,根本就不會有府中女眷出現在前院的情況,隻因為崇業坊這處宅子不過三進院子,楊家人口多,所有人都擠了進來,空間自然也就捉襟見肘。

楊國忠回頭怒吼了一聲,“誰在偷看?”

原本那些擠在門後偷看的女人們頓時都沒了聲氣,悄悄的溜走了,生怕被暴怒中的楊國忠撞上。

不過,等楊國忠再回過頭來,臉上的怒意竟已經去了大半,一抬手捉住了杜乾運正欲揮下的右臂,“好了,再扇下去,還如何出去見人?”

杜乾運立時喜出望外,又正兒八經跪在地上磕起了頭,忐忑的問道:“相公可原諒了卑下?”

楊國忠一甩袍袖,“趕緊起來吧,府中家奴也沒跟你似的,像足了磕頭蟲!”

臉上挨了上百個力道十足的耳光,杜乾運卻好像混不在意,嘿嘿笑著:“在相公麵前,卑下就是磕頭蟲又如何?隻要相公高興……”

他知道,楊國忠的態度雖然還有些冷淡,但已經重新接納了自己。同時,也在心中暗暗感慨,幸虧楊國忠不似李林甫一般口蜜腹劍,否則自己沒準被賣了,還得替人家數錢呢!

周邊的幾個奴仆聽得杜乾運說出如此諂媚之言,都覺得陣陣臉紅。當世之人沒有隨便就跪下來磕頭的習慣,縱然是府中的奴婢平日裏對主人也僅僅是躬身見禮而已,隻有在公堂上拜見長官大吏的時候,才會行跪拜禮。

這杜乾運也算是有品秩在身的官員,如何竟如此阿諛諂媚?是以,聞者無不鄙視杜乾運的為人。

但楊國忠卻恰恰需要這樣的人,如果他不是追名逐利的小人,此時此刻還真難斷定真心意圖何在呢!隻有這種為了名利連臉麵都不要的人,態度如此變化反差才合情合理。

天子敕書一下,楊國忠現在又兼領了右領軍衛將軍,他本想讓杜乾運出任右領軍衛中郎將,但畢竟還是有那一層芥蒂,所以轉念之後,就任命了杜乾運為右領軍衛長史。

長史之職沒有兵權,卻須扶住將軍處置衛軍中的日常庶務,是個品秩低而責權重的差事,交由杜乾運來當差正是再合適不過,等到觀察一陣,如果表現不錯,再提拔上去也不遲。

“天子令某編練新軍,你又出身軍旅,想必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可有建議?”

其實杜乾運就是個草包,雖然在軍中多年,但那都是混吃等死的瞎胡混,真正的作為卻半點沒有。楊國忠也知道他肚子裏的那點油水,有此一問,也不過是隨口一問。

誰料,杜乾運思忖了一陣,竟朗聲一條條說了起來。

“以卑下所見,精兵之道在於將,先有將而後有兵,此亙古未變之理也!”

楊國忠點了點頭,又頗感訝異的瞥了杜乾運一眼,這句話說的中規中矩,但也的確是一語中的。不過,像杜乾運這等“將”又能練出什麼好兵了?都說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

他的打算,以杜乾運為心腹抓總,然後再從校尉、旅率中提拔一些有能者為將,如此便親信能力皆有所用。

“還有麼,接著說!”

杜乾運搖頭晃腦,煞有介事道:“然則,將不畏死,兵卻未必不怕。”

楊國忠眉頭一挑,問道:“何解?”

“無他,在思想二字!”

“何為思想?”

“發乎一心,使人有所為,便是思想!如悍不畏死,勇於犧牲,成全大我。”

對於杜乾運的思想之說,楊國忠大為驚奇,也覺得甚是新鮮,竟饒有興致的讓他繼續說下去。

杜乾運便又搖頭晃腦的說了小半個時辰,大體意思就是以思想攏住人心,縱使將無能,兵亦不畏死,若是將既有能,兵又不畏死,便是一支百戰不殆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