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再入太極宮(1 / 2)

延政門,龍武軍駐地。大將軍陳玄禮百般滋味在心頭。太子親自駕臨,三言兩語間,便讓他頂不住壓力徹底放棄了觀望。而在放棄最後觀望的時刻,也等於他將兵權拱手相讓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他自作自受的成分。

龍武軍長史陳千裏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可誰又能料得到,就是這個看似忠厚老實的陳千裏,竟先反了自己,又再反了秦晉。聽說陳千裏本人在埋伏秦晉一役中也身負重傷,這不能不說是天道往複。

直到陳千裏身著武弁服出現在龍武軍中時,他又不免暗暗失望。很明顯,太子身邊沒有知兵的人,李泌雖然名聲在外,也隻能於權謀詭計上多有幫助,若說能夠在兵事上可以倚重的人,也隻有陳千裏了。

陳千裏現在雖然身為長史,風頭與手中的權利,卻都已經有了隱隱然蓋過他這個大將軍的勢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陳千裏在關鍵時刻站到了太子的隊伍裏,而恰恰太子身邊又沒有足可以倚重的知兵之人,隻能說此人慣常於審時度勢。在徹底與秦晉決裂之後,還有誰能威脅到他的地位?

在陳玄禮的心裏,陳千裏做這一切自然是為了富貴險中求,從背叛自己到背叛秦晉,也許有一天,隻要籌碼足夠大,隻怕背叛太子也是眼睛都不會眨的。

陳玄禮知道,一旦太子順利登基,他的官場生涯將走到了盡頭,而風頭正勁的陳千裏也許就會取他而代之。但他並不像繼續反抗了,現在所作所為,隻求將來能有個善終,不累及親族家人,便已經足夠。

所以,陳玄禮並沒有做明裏暗裏的那一套,而是全力配合李泌部署兵力。但讓他有些奇怪的是,陳千裏因何隻在軍中露了一麵後,便再不出現了?軍中各種事宜,居然都是李泌一人在前前後後的忙碌。

這種想法也隻是在他的心裏一帶而過,陳千裏的境況與他已經沒有關係了,現在隻求平安二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先生,陳長史的傷情究竟如何?短時間內能否在出麵視事?”

太子李亨的臉上有著不加掩飾的憂慮。現在,他所能倚重的知兵之人隻有陳千裏一個人了。

“陳長史性命無虞,卻須安心靜養。殿下放心,外事有臣在。”

“性命無虞就好,不知先生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這一日功夫,於李亨而言變動太大,先是秦晉意圖不軌,被陳千裏識破,狙擊不成反身受重傷。這次內訌對他的驚嚇不小,如果有個萬一,目前所取得的一切都將成為鏡花水月般的泡影。

“強攻南內,脅迫天子禪位!”

李亨麵色稍變。

“陳長史不是說過,如果這麼做,勢必會廣為樹敵……再說,以子迫父,千百年後,史家又會如何編排於我?”

李亨的擔憂出於多種方麵,一則有著陳長史臥榻養傷之前的殷殷囑咐,二則是怕落得個弑父的壞名聲。如果一旦強攻興慶宮,戰亂之下誰又能保證,天子會平平安安的放棄抵抗?

李泌卻冷笑道:“陳長史是念著天子的舊情,不肯做的過於決絕。然則,殿下可曾想過,如果太宗文皇帝當年不立下決斷,於玄武門前射殺兄弟,逼迫高祖禪位,焉有後來的貞觀大治?如果當今天子不是果斷以兩次政變掃清所有政敵,殺太平公主,囚禁睿宗皇帝,又焉有開元天寶的大唐盛世?”

李亨默然不語,李泌卻語速加快。

“史書從來隻由勝利者書寫,史家也隻會為勝利者諱。隻要殿下登基之後,能夠廓清朝局,平定安史亂賊,重振大唐雄威。千百年後,人們隻會記得中興大唐的一代雄主!”

登基之語使得李亨怦然心動,他戰戰兢兢做了十幾年太子,等的就是這一刻。然則,這一刻於他而言,似乎已經唾手可得了。

“殿下,還在猶豫什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

“好!就依先生之言!強攻南內!”

李泌麵露喜色,在此之前,他就怕太子瞻前顧後,不敢決斷,現在看來,倒是自己低估了太子。

“殿下英明!”

大禮一躬之後,李泌正待離開,去安排攻城事宜。李亨卻又將其喚住。

“先生以為,秦將軍突施暗算,暴起發難,究竟意欲何為?”

李亨至今仍不肯相信秦晉會坐下這等蠢事,他也不願相信秦晉會背棄於他。

李泌心下冷笑,情知太子又犯了心軟的毛病。

“殿下何其糊塗!悍將權臣皆在一人之身,於殿下而言,又何異於猛虎居於臥榻之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