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杞的建議秦晉覺得未嚐不可以一試,而且楊行本與楊國忠的親族關係在此時不加以利用,也實在是可惜。
“就怕楊二他真的倒向了楊國忠那老賊,到時候咱們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陰惻惻的聲音自盧杞口中吐了出來,秦晉卻不以為然,且不說楊行本就本心而言對楊國忠其人是厭惡的,就算楊行本真的投奔了楊國忠,對神武軍而言也不過是失去了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隱患而已。
“你也過於心疑了,難道對自己的兄弟還信不過嗎?”
秦晉看著盧杞,這個年輕人與裴敬等人的氣場完全不同,從裏到外都散發著一種令人生寒的氣息,這也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仿佛就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一般。
卻聽盧杞冷冷的答道:
“楊二我倒信得過,一時半會量他也生不出異心,但他的老娘卻是個鼠目寸光的老嫗,今夜如果不是這老嫗從中作梗,楊二也就不會有如此舉止了!”
秦晉頓了頓,如果楊行本的老娘的立場如此堅定的話,還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楊行本這個人平時看起來玩世不恭,但卻極為孝順,如果他的老娘胡攪蠻纏,恐怕還真是個麻煩事。
思忖了一陣,秦晉回到公案之後,提筆疾書,片刻功夫就寫成了一封書信。
“派個可靠的人,將這封信送給楊二,告訴他們閱後立即燒毀!”
盧杞從秦晉手中接過了剛剛封好口的書信,躬身應諾而去。
這一夜,秦晉連眼皮都沒閉一下,盧杞走後便陸續有軍中的校尉旅率到帥堂來應卯。
天亮以後就是大軍開拔之時,這些人自然要及早做好出征的準備,隻是相對於秦晉的充滿期待而言,多數人心中都有些沮喪。因為他們表麵上看起來是臨危受命而出征的,但就算是大敗了皇甫恪平定了蒲津之亂,也難有返回長安的機會,雖然馮翊與長安同在關中,又緊緊相鄰,但後者是帝國的中樞,前者緊緊是一個看起來頗為重要的上郡而已,相比之下,又與流放何異?
隻是秦晉在神武軍中威望已經達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有了他的積極倡導,一眾軍將們雖然有些沮喪,但也緊緊是沮喪而已,說實話,他們每個人的潛意識裏都有著一種殺敵立功封侯的渴望,隻是有些人尚不自知。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帥堂上聚集的校尉旅率越來越多,軍營中已經有鼓聲漸次響起,咚咚的戰鼓敲的每個人都是精神一震,那僅有的一點沮喪似乎也一掃而空了。
“各歸各部,點名完畢,陸續開出禁苑!”
秦晉的命令一個接著一個的下達,神武軍眾將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雖然天色仍舊一片黑暗,但距離太陽初升已經越來越近。
“天子敕令到……請秦使君……”
在軍中將士陣陣的號子聲中,突然有宦官尖利的嗓音響起。
竟是天子的敕令到了,秦晉大覺奇怪,天子在這個時刻有敕令送達,不知又所為何事呢?
“秦使君,天子有敕,天亮之後,將會親率百官壯行!”
秦晉大為驚訝,之前天子雖然表示過會為神武軍壯行,但此後一直沒有動靜,他以為天子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想不到竟是真的,但如此倉促還是令人覺得有些奇怪。如果天子當真要親率百官為大軍壯行,一早有司官員就會提前安排好各項事宜,又豈能等到這最後一刻才倉促下敕呢?
但天子的話就是說一不二,秦晉領命謝恩,那傳達敕命的宦官才又換上了一副笑麵孔,很是客氣的說道:“恭喜使君了,如此排場,就算哥舒老相公率師東去之時,也沒有呢!”
秦晉拱手回了一禮,天子給的這種體麵,有時候是一種可堪利用的資本,但有時候卻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他在瞬間裏腦子轉了不下幾十個念頭,也沒想出天子的這道敕命對他和神武軍有什麼不利的影響,得出的結論恰恰相反,對它們還頗為有利。
如此一來,麾下將士們的士氣必然得到極大的提升,另一方麵也是向朝野上下釋放了一個清晰的信號,打破了神武軍是受貶外出的謠言。換言之,就是天子在這最後時刻,親自站出來為秦晉清掃了近來甚囂塵上的謠言。
想到這些,秦晉不禁搖頭笑笑。人還真是有些賤,被天子和大臣們猜忌排擠習慣了,今日陡獲支持竟然還覺得別扭,有些不至信了。
盡管秦晉對天子的真實想法還是不甚了了,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天子是十分重視這次出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