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使君心不同(1 / 2)

提起崔亮,秦晉不禁有些頭疼,看來他和姓崔的頗為有緣。在新安時是崔安世,到了長安又是崔安國。現在赴任馮翊郡,與之打交道的則是崔亮。這個崔亮與崔安世兄弟同屬清河崔氏青州房,按輩分應該是崔安世兄弟的族叔。

他盯著周匄看了一陣,隻見這個眉目間頗有幾分英氣的虯髯漢子並不像說謊。

“你說皇甫恪謀反是受了崔亮的逼迫,可有證據?”

周匄恨恨的回答:“崔亮其人老成奸詐,如果有翻身的證據,皇甫將軍又何至於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造反呢?”

這一番回答倒讓秦晉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退一步說,你們又沒受了崔亮逼迫,又因何跟著皇甫恪一同造反呢?”

“俺朔方軍上下一體,皇甫將軍有所命,自當從命!”

秦晉冷笑了一聲,這等冠冕堂皇的說辭也隻能欺騙那些書呆子,他才不相信有人會撇家舍業的跟著主將謀反。

但是他也知道,像周匄這種人,如果有些事不想說,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沒用。

“好了,你說的事,我知道了,一切等回到同州再說!”

說罷,就打發人將周匄押下去。而周匄卻犯了急,竟撲通一下跪在了秦晉的麵前,激動的說道:

“秦使君,末將所言句句屬實,皇甫將軍的確是被崔亮賊子陷害逼迫的啊,使君,使君可要小心此人啊……”

秦晉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並沒有繼續和周匄交流。他豈能看不出來,周匄是打算借自己的手收拾崔亮,打算讓神武軍給皇甫恪當刀使,看來貌似忠厚的人,不一定真的就忠厚了,盡管也許這個人的本心並不壞,但此人這麼做無疑有可能讓神武軍陷入兩難的尷尬之地。

在經曆了長安的種種是非之後,秦晉從中悟到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的罪惡與醜陋是永遠都鏟不平的,想要成就大事必須得學會分清楚主次,如果每件不平之事都要不自量力的插上一手,到頭還回來的隻能是處處受敵與焦頭爛額。

秦晉仔細的思量過,他的主要目標是對付安祿山叛軍,以避免原本曆史上的悲劇發生。在這其間他可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小人,諸如楊國忠、邊令誠、程元振、魚朝恩等。到現在為止,幾乎所有已知的奸人都曾與之為敵,難道能將這種情況僅僅簡單的歸於秦晉有正義體製,專門招奸人的嫉恨麼?

這種說法顯然是講不通的,因為不但是奸人,就連在秦晉眼中的忠誠同樣也不願與之為伍,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高仙芝。

究其根源,還是秦晉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未來思維在作祟。他對這片古老大地上的唐王朝有著深深的認同感,然而卻天然的沒有對王朝君主的忠誠。

縱觀秦晉來到這個時代以後的一切行為,都可以從這種思維中得到合理的解釋。比如,他可以在叛軍的重重壓力下,選擇帶領地方軍民奮起反抗,然而他又能毫無心理壓力的加入針對天子的兵變……

所以,痛定思痛之下,秦晉自忖絕對再不能犯以前的錯誤,為了達到終極目標,可以選擇與奸佞合作。

正如後世的一位偉人所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能文質彬彬,也不能溫良恭儉讓。”換言之,在達到目的之前,可以學著卑鄙,學著暴力,可以向一切對達成目標有利的人或事妥協,隻有如此才能笑道最後。

因此,隻要崔亮沒成為神武軍的絆腳石,秦晉也就懶得搭理這個出身自清河崔氏的顯貴做過什麼卑鄙可恥的事,更何況在與之交接之後,此人即將返回長安,又何必在毫無所得的情況下,又樹新敵呢?

將近亥時,打掃戰場的工作接近尾聲,終於有了陳千裏的消息,他被從死人堆裏刨了出來,萬幸的是雖然身上傷口數十處,卻沒有一處可以致命,隻是筋疲力盡又流了不少血,需要將養一段時間。

聽說陳千裏沒事,秦晉緊緊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能放過陳千裏在朝邑之戰中犯下的過錯。如果不是陳千裏自作主張,也許龍武軍的五千條性命就不會白白的死去,這個數字至少會降低一半甚至更多。

當盧杞聽說陳千裏被找到了以後,竟有些幸災樂禍的冷笑了一聲。

“對陳長史而言,或者反不如死了!”

秦晉心下一陣惻然,盧杞的這句話顯然意有所指,陳千裏在朝邑之戰時,領著督戰隊殺了不少龍武軍的軍卒,這五千人裏少說有半數死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