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為民穿新衣(1 / 2)

杜甫不再做聲,他實在有點看不透這個年輕的郡守,有時候秦晉會表現出與生俱來的悲天憫人,有時候又常常流露出極度冷血的一麵。對待這些山東來的逃民,不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而且還用對待戰陣俘虜的法子收拾他們。

難道山東的逃民就是大唐的百姓了嗎?據登記造冊的數據顯示,這些逃民裏絕大多數都是來自山東各地的良家子,怎麼就能像對待罪囚一樣對待他們呢?

最後,杜甫還是沒忍住像秦晉提出了質疑,希望秦晉能善待這些百姓。

秦晉卻平靜的說道:

“我這麼做就是在善待他們啊!”

杜甫大惑不解。

“使君如此諸多限製,動輒打殺,何談善待?”

本來秦晉不想和杜甫多做解釋,無奈對方一直緊隨其後糾纏不休,也隻得放緩了腳步。

“那我先問問子美兄,何為良家子?”

良家子的概念早就深入人心,杜甫隻覺得秦晉多此一問,就下意識的指著營中被規矩成一排排逃民。

“這些人裏,十之七八都是良家子。”

秦晉卻搖了搖頭,指著杜甫所指的人群緩緩說道:

“他們一年前可能還是良家子,因為他們有著朝廷賜予可以世代耕種的永業田,無論到哪裏,都有一份現成的基業在等他們。可現在呢?永業田成了幽燕鐵蹄下的廢墟,家破人亡者十之八.九,你還能指望他們為朝廷賣命,對朝廷忠心?”

比時人多了千年的見識,秦晉深知這些處境的人還有另一種稱呼,那就是無產者,無恒產者身無牽掛,自然也就是天然的造反專業戶。

倒不是秦晉不分是非黑白,泯滅了良心,用如此惡意揣度那些失去了家人和產業的山東逃民。

但治政就是如此,容不得半分的情感參雜。所有身為人的個體在國家利益麵前都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如果在意每一個人螻蟻的感受和想法,這政還能治嗎?

如此做法雖然簡單粗暴,但也極具效率,不需要螻蟻們表達意見,他們隻需要按照規規矩矩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一切就不會失控。

沒有失控就沒有暴亂,沒有暴亂就不會有殺戮,難道不是對這些逃民的善待嗎?

聽了秦晉這番近似強詞奪理的說法,杜甫明明覺得哪裏不對,想要辯白,卻不知從何說起。

秦晉加快了腳步,他要趕去“集中營”中軍,韋濟作何河渠使,已經將政事堂的行文弄到手了,他的效率自然也不能再慢了,第一批河工必須在明日午時之前,進駐鄭白渠。

走出去十幾步,秦晉的步速又慢了下來。

“叫逃民不好聽,以後還是統一叫民夫吧。這些民夫僅僅以軍法管製還是不夠的,必須深入每一個人的思想,讓他們明白,他們做的事對於天下有多麼重要。。”

杜甫犯了難,庶民向來隻管種地,心懷天下那是士大夫才應該有的操守,庶民雖然是良家子,但如此要求也過於聳人聽聞了吧。

“子美兄在縣廷裏不是養了些吃飽沒事幹的書吏嗎?回頭選幾個頭腦活絡,口齒伶俐的,送到郡守府,我有用。”

雖然秦晉交代時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杜甫卻不會怠慢,盡管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甚為不解,還是一刻不停的趕回了縣廷

當天午時,杜甫在郡守府撲了個空,於是又急匆匆帶著十幾個書吏趕去了城外的營地。果然,秦晉仍舊滯留在營地裏,仿佛這裏的事,比郡守府的那些公事重要多了。

秦晉沒想到杜甫的效率也變的奇快無比,於是就幹脆的向那幾十個書吏交代任務。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杜明府白白養了你們一個多月,現在是你們拿出真本事的時候了!”

秦晉話說的刻薄,然則卻是實話。這些人原本都是寄居在崔亮左右的文士,平日裏不是附庸風雅,拍拍馬屁,就是為虎作倀。崔亮倒台以後,秦晉本想將他們甄別治罪,然而杜甫卻念著讀書人的情麵,不忍心看著這些人受崔亮的連累,於是幹脆招至縣廷,延攬為書吏,以頂其罪。

“編故事都會吧?你們幾個分成三組,你們……”秦晉指著圍聚在一起的五六個人,“你們幾個,編些安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故事,編的越是人神共憤,功勞就越大。”然後他又點出來五個人,“你們幾個,要編感人的故事,越是感天動地越好……”

這五個人裏,其中一個身體細長的膽子比較大,沒等秦晉說完,就問道:“感人的故事手到擒來,不知使君可有具體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