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虛驚又一場(1 / 2)

咣當一聲,張清剛端起來的陶碗跌落在地上,熱水灑了滿身,顯得十分狼狽。但這位身為京兆尹的皇親已然顧不得自己的失態,直直的盯著李泌,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這,這,你,你是要造反……”

李泌毫不退縮,以淩厲的目光回應著張清的直視。

“天下都要亡了,張大尹還拘泥甚的俗禮?”

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也驟然緊張起來,太子李亨低頭沉吟,遲遲不表態,張清和李泌之間又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反而是始作俑者的秦晉當起了旁觀者,在李泌身後觀察著太子李亨的表情變化。

有那麼一瞬間,秦晉甚至對這個人產生了一絲同情與悲哀,明明身為儲君將會繼承整個帝國,非但沒有得到應有的培養和助力,反而要承受著所有人的敵意與恣意的打壓。

能夠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中隱忍十餘年而不倒,秦晉相信李亨不是個無能之輩,但隱忍蟄伏的久了難免也會對他的性格造成不可逆的影響。那就是過於謹慎,過於謹慎帶來的副作用則有另一種說法,即膽小。

早在上一次兵變時,秦晉就領教過李亨的膽小,無論是做出決定之前或之後,都擺出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這也是為什麼李泌能夠瞞著李亨擅自行事的原因之一。難道經曆過一次失敗之後,李亨仍舊舊習不改嗎?

如果依舊沒有擔當,不敢站出來承擔大任,麵對權臣佞宦悍將,這樣一個弱勢天子的下場將可想而知。

然則,秦晉在此時此刻隻顧著為李亨著急,卻全然沒有想到,倘若這位太子是一位像太宗那般強勢的天子,今後自身的下場可能就大為堪憂了。

秦晉自然從上一次的失敗中汲取了教訓,戒掉自己的冒失和魯莽,隻靜靜的等著李亨表態,隻有李亨表態,他才會將自己的態度和盤托出。

而李泌依舊是那一副急脾氣,見李亨默然不語,竟急的聲音顫抖。

“殿下,別再猶豫了,再猶豫,這天下就真的要姓安了,難道,難道殿下甘心到蜀中去做個樂不思蜀的後主嗎?”

啪!

幾案上的陶盆陶碗隨著巨響震的叮當作響,將本打算慷慨陳詞的李泌下了一跳,他驚訝的望著甚少發作的李亨。卻見李亨雙掌重重拍在案上,臉也漲成了紫紅色。

“別再說了!”

李泌的眼睛裏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太子如此大作反應,顯然是被自己的話語激怒了,隻有激怒了才會逼他痛下決心。然而李亨直說了一句,竟又沉默了,好半晌才抬起頭來,看向李泌的身後。

秦晉一直在觀察著李亨,現在看他望向自己,目光裏仍舊沒有決斷,不禁暗歎一聲。無怪乎曆史上的安史之亂曆經十年也沒有徹底平複,安史覆滅之後,各地紛紛割據變成了既定事實。

這樣一個沒有擔當,沒有魄力的天子,縱使城府甚深,心思謹慎,於當今形勢又有何補益呢?

“秦使君以為,我不該到蜀中去?”

既然李亨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晉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再等他表態了,再等隻會等的遷延不決,耽誤時機。

“殿下當然不該走,也不能走。當今天子年邁,心思體力都不堪重負,唯有殿下春秋鼎盛,正當於危亡之際挺身而出,力克強賊,恢複天下。”

這番表態之後,秦晉沒有繼續如李泌那般的苦勸,隻靜靜等著李亨的回應。屋中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沉默的讓所有人倍感煎熬。

所幸這種煎熬沒能持續太久,李亨終於又開口說話了。

“如此便仰仗秦使君與先生了!”

說罷,李亨起身離席,對著秦晉與李泌長身一揖久久不起。與此同時,京兆尹張清卻如大難臨頭般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見狀如此,秦晉總算鬆了一口氣,隻要李亨痛快的答應了,此後的事一切便好說,主導權也該回到自己的手中了,否則看看李亨身邊這兩位心腹,李泌極富膽識魄力,卻是個心思狹隘之人,張清看起來穩重一些,實際則是個沒有半點擔當的懦弱之徒。

在秦晉看來,這兩個人是典型的豬隊友,但為了留下李亨這天下獨一份的金字招牌,也隻能如此權宜了。

“殿下英明!”

李泌歡喜的差點蹦起來,隻連連稱讚著李亨英明。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外麵又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之聲,而且聽起來騷亂竟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好,難道又,又嘩變了?”

坐在地上的張清麵如土色,失聲大呼。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秦晉聽了一陣,直覺這騷亂之源當不再驛站之內,應該是來自於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