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楊家五門縱橫長安,與廣寧公主爭路,被楊家惡奴揮鞭墜馬,受了委屈的公主最後隻能向天子訴苦,這種官司糾紛又豈能是區區京兆尹能夠置喙的?隻可歎,廣寧公主的訴苦卻又為她招來了更大的羞辱,駙馬被以勸解不利之名受責罷官,對楊家五門僅僅是殺掉了揮鞭的惡奴而已。
天子如此公私不分,縱容奸佞,延伸到京中治安而言,便是法令不通,法令不通帶來的惡果便是凡事因人而異,最終除了人心盡喪以外,還使得政令不通,效率低下。
如今京兆府的差官不問青紅皂白,現將聚眾鬧事的人帶走,再恢複治安,效率之快足以見得新天子是有所作為的。
李萼又瞧了眼路邊那兩輛馬車,顯然不是尋常人家所有。
很快,李萼抵達了位於城北的軍營,據說秦晉平日裏都在此處辦公,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接觸如雷貫耳的神武軍。他十分好奇,秦晉究竟使了什麼法子,能使一支倉促組建的神武軍成為能與安史叛軍一較短長的精銳之師。
進入轅門後,早有人候在裏邊,李萼與之交割了名帖之後,便被引著往軍營深處走去。很快,他就在一間看似普通的房子裏見到了秦晉。
此時的秦晉正伏在案頭,批閱公文,自從負責長安城防與叛軍交戰的全責之後,他忙的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實在堅持不住了才在一旁的軍榻上和衣而臥,兩個時辰以後又再度起來處置那堆積如山的公文。
這也是秦晉因何急待尋覓人才的原因。
在秦晉看來,李萼正是協助他處置公務的最合適人選。一個主帥如果讓所有的經曆都被這種具體事務所牽扯,顯然是不正常的。
李萼私下打量,這處屋子前後左右不過十幾步見方,擺放的家具器物也是粗普簡單,又見秦晉聚精會神,便立在當場不忍心打擾。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了,秦晉抬頭時才發現,屋中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人,定睛認清是李萼以後不由喜道:
“李兄何時來的?”
李萼躬身道:
“剛到,瞧見大夫聚精會神處置公務,不忍打攪!”
秦晉聞言大笑:
“何談打攪之說,讓李兄來就是為秦某分擔公務的。”
李萼奇道:
“難道大夫整日都與這些案牘公文打交道?那,那安史叛軍若攻城,又該有誰規劃策略?”
秦晉示意李萼落座,又道:
“李兄可能不太清楚神武軍的運作,先有作戰計劃,而後堅決執行便是,秦某去了也隻能振奮士氣,倘若橫加幹涉,卻是亂命了!”
這種治軍領軍的法子,李萼還是頭一次聽說,而且在他接觸過的兵書中一例也見不到這種以放任不管成就精兵的法子。
秦晉簡單的和李萼說明了一下神武軍的運轉方式,不過他雖聽的明白,卻又如論如何都想不通其中的關鍵。
“以長安的情形,堅守一年也不成問題,現在難卻難在安撫人心。”
歎了一口氣,秦晉又緩緩道:
“別看城中一切好似有條不紊,但卻處處如緊繃的弓弦,不知那一刻就會崩斷……”
看著秦晉憂心忡忡的樣子,李萼的心思也從神武軍的運作方式上拉了回來。
“以下走所見,大夫斷不會隻有堅守一途,不知還有何長策呢?”
秦晉大有深意的看了李萼一眼,笑道:
“李兄這一問,算是問到關鍵處了,長安不過是個誘餌!”
李萼倒吸一口冷氣,驚呼了一聲:
“誘餌?”
他在此之前就料到秦晉一定會有奇計,但卻萬萬想不到,他要以誘敵之計來對付安史叛軍,而且其中的誘餌便是天子與其本人!
剛要仔細詢問,卻忽聞外麵有軍卒高聲稟報:
“報!叛軍大舉攻城了!”
秦晉由座榻起身,著左右幫助他穿戴鐵甲,同時又用一種看似輕鬆的口吻與李萼道:
“今日的好戲到了,李兄何不與秦某一同到城上去觀戰?”
李萼下意識的反問:
“大夫不是說對軍中計劃不會橫加幹涉嗎?”
秦晉哈哈大笑,僅回答了他四個字。
“提振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