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以大帥之意,李嗣業有足夠的糧食供養聚攏流民?那,那麼他又從何處征集的糧食呢?”
張通儒當然不會懷疑孫孝哲的判斷,但又對於他能從何處弄到糧食而甚覺奇怪。
“從何處征集糧食?本帥也很想知道,這可能要李嗣業本人親自告訴你了!”
孫孝哲對於李嗣業如何供養十萬流民也十分好奇,不過他深為自信,李嗣業手中一定有糧食,隻要設法弄到手中,說不定就有足夠的軍糧支撐下去。
隨著天氣漸漸回暖,作為軍糧的人脯恐怕也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食用,一旦過了二月,春暖三月,所有肉食三五日的功夫就可以爛成一堆臭肉,別說是吃,就是住在旁邊都得被熏死。
因而,李嗣業的到來,對他而言,絕對是個機會,他有自信,憑借燕軍精銳絕對能夠擊敗這群烏合之眾,奪取對方的糧食。
張通儒得知了孫孝哲的計劃以後,興奮的有些忘乎所以,但緊接著又建議道:
“大帥,咱們須得封鎖消息,不能讓長安城內得知,得知李嗣業來了!”
“不必封鎖,就算封鎖,也鎖不住,李嗣業的到來,恐怕長安城內早就知道。”
“大帥所言甚是,秦晉其人,奸狡至極!”
聞言,孫孝哲抬頭仰望著帳頂,秦晉這個人好像就是他命中的克星,從新安到長安,仿佛隻要有這個人存在,自己就一定會大受挫折。
一念及此,孫孝哲的心頭又不免蒙上了一層陰影,秦晉這廝總能絕處逢生,潼關告破之際,原本以為長安成了囊中之物,哪又想得到其間曲折至此!
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孫孝哲一日夜未睡,但卻毫無睡意,今日還有極重要的大事等著去做,幾可以決定他的生死,又怎麼能顧得上睡覺呢?
“大帥今日是否還強攻長安?”
原本他們一早就計劃好了,和長安打個魚死網破,若不能破城,寧願拚的玉碎,也絕不坐以待斃。
現在,既然孫孝哲對局勢又有了新的判斷,想必策略也一定會有所改變。
“當然要攻,不過隻強攻一點即可,調撥餘下親信精銳,隨我伏擊李嗣業!”
張通儒好似開了竅一般。
“大帥之意,是佯攻?”
孫孝哲點點頭,又搖搖頭。
“虛虛實實,既是佯攻,又是強攻。”
用兵之道本就如此,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沒有一成之法,總要因時因勢而變,如果唐朝守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也不妨將佯攻變成強攻。
不過,孫孝哲也知道,隻要秦晉和神武軍尚在,長安就絕不可能輕易拿下。
好事多磨,隻要希望尚在,隻要能夠達成所願,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挫折也是值得的。
一旦窺到了機會,孫孝哲立時又像不死的爬蟲一般,精神飽滿的複活了。
……
“陛下,陛下,喜事,大喜事!”
宦官一溜小跑的奔進天子便殿,神情興奮的難以抑製。
“如此失態,成何體統?君前失儀可知其罪?”
李輔國當即訓斥了那名急吼吼的宦官,李亨最忌諱身邊的人毛毛躁躁,今日他的心情不錯,如果因此而壞了天子的心情,豈非得不償失?
宦官當即被嚇的匍跪於地,連連口頭求饒。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請陛下責罰!”
好在李亨不是個輕易責罰人的天子,往往即便生氣也是如做太子時的習慣一樣,暗自隱忍了。
李輔國就是知道李亨的這個習慣,才訓斥這些毛躁的宦官,否則讓天子把怒氣憋在心裏,不知何年何月就會溢滿而爆發,那麼他這個身邊最親信的人就有可能成為第一個受害者。
“李輔國,不要責備他們,既然是大喜事,興奮作態也是人之常情!”
說著,李亨又看向了那匍跪於地瑟瑟發抖的宦官,輕聲道:
“起來吧,喜極作色,何罪之有?”
嚇壞了的宦官如蒙大赦一般,連連口頭謝恩,但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李亨有些不耐煩,他說話做事向來不作偽,既是認為此人無罪,也就不會責罰於人。
“你不起來,總要說說有什麼大喜事啊?”
那宦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來是要報喜的!
“陛,陛下,有軍報,安西節度副使李嗣業領兵十萬,已經抵達長安以西二十裏!”
說話間,宦官的心情沮喪至極,原本報喜是個優差,多少宮中的宦官以為報喜而受到天子的注意和獎賞,尤其是監門將軍張輔臣,從小黃門一躍成為內侍中地位數一數二的人物,隻因為一道軍報而已。張輔臣的經曆在宮中已經成了傳奇,成了所有宦官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