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大夫生負疚(1 / 2)

收複東都的建議令人振奮,但房琯、崔渙都覺得現在出兵為時尚早,因為關中馬上就要麵臨著春夏之交的青黃不接,朝廷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持大舉作戰。

李亨被左右不同意見攪擾的頭疼不已,便擱置了今日的議論,表示大觀兵圓滿結束,一切可以從長計議,然後帶著一幹宮人宦官離開了禁苑,返回太極宮。

既然天子都走了,房琯和崔渙為首的政事堂重臣也跟著離開,直至此時,秦晉才發現一個身影格外的低調與落寞,是韋見素。

韋見素早在李隆基時代就是政事堂的宰相,執掌門下省。都是因為神武軍的兵變,在李亨與李隆基之間的立場搖擺不定,這才被李隆基所冷落。說起來,也是受了他的牽累。

不過,秦晉對這個官場的老練政客並無同情憐憫之心,唯一覺得有些愧疚的是其女韋娢。

當初如果不是韋娢冒死報訊,恐怕他早就成了渭水河畔、長安城下的一抔黃土。

在長安被圍大亂之時,秦晉還特地打探過韋娢的下落。因為他曾確切的得知,韋見素跟隨李隆基逃亡蜀中並沒有帶著韋娢一並離開。

“韋相公留步!”

鬼使神差的,秦晉高喊了一聲。

原本就慢吞吞走在最後的韋見素聽到了有人喚自己,便下意識的回頭,卻啞然發現是秦晉。

他和秦晉之間的關係,素無交好,細究起來怕是隻有過節。

但是,畢竟同朝為官,秦晉現在還是當今天子駕前的紅人,斷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秦大夫可有要事?”

韋見素的聲音很冷淡。

秦晉尷尬的笑了笑,這才說道:

“魏相公可知令愛下落?”

秦晉本想告知韋見素,韋娢目前的處境,既然長安已經安然無事,他也回到了長安重新做宰相,何妨將女兒接回去,一家團聚呢?

不過,想法是好的,韋見素卻未見起領情。

隻見韋見素嘴角起了一層冰冷如霜的笑意。

“老夫何曾有過女兒?倒是有個外嫁之婦,早就不知道韋家門庭在何處了!”

一番話說的酸溜溜,陰陽怪氣,很顯然,對韋娢仍舊有著極深的怨氣。

秦晉歎了口氣。

“老相公又是何必……”

就在半個月前,他無意中得知了韋娢的下落,當年的城中名媛貴婦,此時竟在宮中做了低階女官,雖然當初是權宜之計,但現在沒有家人的她依舊像水上浮萍一樣,沒有歸宿。

現如今,韋見素對他的這個女兒依舊記恨在心,秦晉打算撮合他們父女重歸於好的想法也過於一廂情願了。

“如果秦大夫沒有其他事情,老夫家中還有一子臥病在榻,不便久留,告辭了!”

秦晉隻得放韋見素離去,韋見素口中有一子臥病在榻,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次子韋倜。

韋倜在跟隨李隆基逃亡蜀中的路途中受到了亂兵的驚嚇,從那時起就病了,這半年多以來,斷斷續續就沒好過。

韋見素本以為帶著他回到長安之後,病情能有所好轉,哪知道經過路途顛簸以後,反而更加厲害,甚至於發展到臥床不起,據說也就在這一兩日之間了。

秦晉也約略知道,韋倜和韋娢兄妹倆關係十分要好,便決定去見一見韋娢。

交代下了軍中事務,秦晉隻帶著十幾個隨從也進入了長安城。此時的長安城尚未宵禁,街頭的百姓還沉浸在大觀兵的興奮之中,自進入城中開始,一種欣然活躍的氣氛便始終圍繞在左右。這在秦晉而言已經有年餘不曾感受過了。

百姓的精神麵貌很大程度決定了一個政府的健康度,有民眾如此,也就說明著唐朝在關中仍舊有著不可撼動的民眾基礎,不是一兩個軍閥就能夠撼動的。然則,唐朝的君臣中絕大多數很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依舊在搞李隆基時代的那套權謀之術,無怪乎一把好牌最後還是混得淒淒慘慘。

因此,他必須時刻提醒著自己,絕不能使這種悲劇再度上演,就算為了自己,也絕不能掉以輕心。

秦晉心中想著心事,不覺之間就到了皇城外。

韋娢在宮內任女官,可不是外臣想見就能見的,不過秦晉在長安城內的威望和人脈,想要見個宮中的人也並非難事。隻要對方不是皇帝的妃嬪,不是公主,就好辦的很。

這件事也就著落在了他在宮中的第一大盟友,李輔國的身上。說起來,得知韋娢的下落,也多虧了李輔國,因而也就一事不煩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