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姐姐百般譏誚嘲笑韋娢,一幹奴仆都噤若寒蟬,不敢作聲。正當此時,忽然,韋見素的貼身仆從外麵急惶惶而來。
“天子使者到了,請諸位娘子一並到中堂聽詔!”
韋家沒少見過傳詔的天子使者,天子詔書通常隻須韋見素到場即可,像這種全家出動的場麵並不多見。三姐、四姐頓覺今日的天子詔書非比尋常。
然則,那仆從猛然瞧見了韋娢,便遲疑著道:
“還請五娘子換了華服,一並去聽詔。”
豈料三姐冷眼瞥了韋娢一眼,又換了副笑臉對韋見素的貼身仆從道:
“五妹早就阿爺被逐出家門了,現在又穿的村婦一般,何用她去了、少她一個也算不得什麼……”
四姐也跟著附和,那仆從便不再多說,隻叮囑了讓他們快點,然後轉身而去。
三姐四姐急著趕去聽詔,自然也就顧不得奚落韋娢,爭先趕著去了。如此一來,反而使得韋娢落個清靜,可以留下來多陪阿兄一會。想韋倜這等支離的病體連起身都費事,就更別提到中堂去聽詔了。
今日到韋府來宣詔的宦官並非旁人,乃是當今天子李亨身邊的第一近侍,李輔國。當此之時,李輔國手握宮禁大權,又親掌宮禁宿衛,其權勢比之當初的高力士猶勝一籌。能夠勞動李輔國親自來傳召,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韋見素的女兒和兒子們都激動不已,踹扯著父親大人定然是要封爵高升了。
然則,自韋見素以下,一幹人等都到齊了,李輔國眯著眼睛掃了眾人一眼,卻又拖著長音道:
“韋相公,貴府的人可還沒到齊呢!”
此時的韋見素也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讓李輔國來宣詔,初時可真真把他嚇了一大跳。以他目前這種處境想要再進一步是絕不可能的,那麼可以勞動李輔國親自宣詔的便很可能是宣罪抄家這等大事。然則,看李輔國笑吟吟的模樣又絕非是壞事。
“將軍,韋某府中的子女差不多都到了,唯有次子倜,臥病在床,起不得身……”
李輔國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不是韋倜,不是韋倜。也是奴婢疏忽了,沒有告知韋相公,今日當由誰來領這天子詔書。”
現在的韋見素雖然是政事堂裏的宰相,但不過是房琯和崔渙的添頭,既不得李亨看重,也沒有實權。是以李輔國並不如何尊重於他。
在李輔國的這一番言辭裏,韋見素恍然聽出了一些門道,難道這次宣詔的對象不是他韋見素本人?不過,這就更讓韋見素奇怪了,想他韋氏一門,除了自己以外恐怕還沒有人有資格可以勞動李輔國親自宣詔吧!
然則,奇怪歸奇怪,韋見素還是要問仔細了。
“請將軍明示!”
“奴婢聽說貴府五娘子返家探望阿兄病情,難道魏相公不知情嗎?”
韋見素老臉一紅,韋娢入府家奴自然是通稟了的,他念及韋倜與韋娢自幼感情就好,便允許這個被逐出了家門的女兒入府。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輔國竟也知道韋娢回府的事,這可真真是奇事了。
同時,韋見素也意識到,難道李輔國今日宣詔的對象竟是韋娢?
這個念頭剛一跳出來,韋見素便覺得鬱悶極了,假如天子當真是遣了李輔國道自家來向韋娢宣詔,這,這不就是打他的臉嗎?
而且,打臉還不算,韋娢畢竟是一介女流,天子這麼大張旗鼓的宣詔,究竟所為何事?
心下煩亂之際,韋見素竟然想的出了神。李輔國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悅之色。
“韋相公既然知道五娘子回來了,因何不請來接詔?難道想欺君不成嗎?”
這個帽子扣的太狠,韋見素絕對承受不起,如夢方醒的他連連否認,並急忙讓貼身的仆從去請韋倜那裏請韋娢。
四姐對是個心思簡陋的人,看不明白眼下的陣仗是因何而起,竟突然說道:
“五妹隻身回來,無車無馬,隻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就此出來聽詔,恐怕,恐怕對聖人不敬……”
李輔國聞言,不但沒有動怒,反而嗬嗬笑了。
“還是韋家四娘子想得周到,奴婢早就帶來了華服,來人,一並送了去換上就是……”
四姐偏偏還看不明白臉色,又道:
“穿戴打扮,至少也要耽擱一個時辰……”
三姐倒是看得明白,想得通透,心中又驚又妒,不知五妹有何等際遇,竟能得天子青睞,但見四妹去觸黴頭,卻也不攔著,隻等看她的笑話。
李輔國頓覺韋家這四女兒也的確蠢的可愛,到了這份上居然還看不明白情勢,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