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不再表現的那麼憤怒,同時又板起了臉,用一種頗為尖利的聲音答道:
“秦大夫說了,交涉的時間不能改變,糧食一粒也不能少,而且交割之前還會派人來清點數目,一旦查實足額,你們的人就可以離營了。”
他的態度在這種聲調裏有顯得異常傲慢,這也正好符合了嚴莊的判斷。
像秦琰這種家奴出身的武將,依仗著家主在軍中有著絕對的地位,再加上本身能力過人,難免就會產生自大情緒。
“便如將軍所言,自今日開始,兩日後正式交割。”
見嚴莊點了頭,秦琰覺得此行目的達成,既然雙方達成共識自也沒有必要滯留在這裏。
“如此秦某就告辭了,兩日後再見也未可知呢!”
丟下這麼一句話,秦琰趾高氣昂的去了。
一直隱忍的胡將卻實在看不下去了,覺得嚴莊貴為宰相,卻被唐兵的一個小小校尉為難,實在說不過去。
而嚴莊卻笑著解釋:
“老夫曆盡沉浮,早就不在乎這些縹緲虛無的態度,隻要能達成陛下所願,一切便足矣!”
胡將頗為欽佩的看了嚴莊一眼,立時又覺得這位宰相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在安祿山未叛唐之時,由於曳落河的漢化程度很低,甚少參與節度使府中的決策,而安祿山又擔心這股力量過於強大而尾大不掉,隻將他們當做鷹犬爪牙,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叛唐建燕也沒改變,所以這胡將對安祿山身邊的重臣對嚴莊多數的了解隻在風聞傳言中。
此時與這位傳聞中的宰相近距離接觸,胡將才覺得現實中的嚴莊比傳聞中要好了不止百倍。
嚴莊嗬嗬笑著,問那胡將:
“怎麼一直盯著老夫?莫非老夫臉上生出了花來?”
這時,胡將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將目光移了開去。
經過這一番談話,胡將覺得天子重用此人絕對有其道理,自己應當不折不扣的配合他,完成天子交辦的差事。
不過,即便如此,胡將想起了剛剛那個神態傲慢的小小校尉,又不禁咬牙切齒,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大破唐營,給這廝號坎,出一口今日受辱的惡氣。
嚴莊並不知道胡將心裏的想法,隻將他打發出去,自己一個人獨坐在帳中,打算好好的把這幾天的日程安排做一遍細致的梳理。
……
秦琰返回大營,秦晉和楊行本正在等著他回來。
“這次燕軍之行可有收獲?”
楊行本在秦晉之前問道。他們在計劃中,可不僅僅是讓秦琰做個交涉的使者,如此也就大材小用了。讓一個驍勇善戰的武將如此隻身犯險,是十分不值的。
“幸不辱命,末將已經盡量仔細觀察,其營中布置也都記了個七七八八。”
“如此甚好,咱們回帳中去詳細研究。”
秦晉和楊行本在前,秦琰在後,進了空間稍顯局促的軍帳。這是秦晉的私帳,除了用來起居,還專門負擔了秦晉與親信部將商討軍情的功用。
他是覺得中軍帳過於大,每次隻有三兩個人在一起,實在是不適應。而秦晉又多喜好夜間處理軍務,所以,為了方便,他寧願在私賬中完成絕大多數的軍務。諾大的中軍帳隻有在召集大批將校參與軍事會議時才會啟用。
秦琰將自己在叛軍軍營中的所見所聞大致描述了一遍,秦晉和楊行本聽的十分仔細,生怕遺漏了什麼細節。不過,在提起嚴莊的時候,秦琰卻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一看就是個掉光毛的老狐狸,狡猾的很,不論末將如何裝模作樣,居然都不見一點怒氣。如果換了旁人,臉上早就掛不住了!”
楊行本笑著道:
“你這能把人氣瘋的本事現在也算遇到了敵手,不過話說回來,能夠如此麵不改色,足見其人城府甚深。咱們連哄帶嚇收買得了家奴嚴同,卻未必能將其主子也如法炮製。”
秦晉扭頭看了楊行本一眼。
“從計劃之初也沒打算收買嚴莊,現在請君入甕的戲碼已經準備的足夠,接下來就該捉鱉人登場了。”
秦琰則在一旁附和著:
“捉了他們這一群鱉,咱們也好進洛陽城,享幾天清福!”
秦晉笑罵道:
“進洛陽城?八字還沒一撇,況且就算咱們進了洛陽,也沒幾日輕鬆,一麵要肅清餘孽,一麵還要準備北渡黃河,直搗範陽!”
三個人一唱一和,仿佛此時的洛陽城已經是待摘的桃子一般。
隻是楊行本卻不合時宜的提起了令人敗興的一件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