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崔渙不想多慮那些朝廷爭鬥,隻希望能盡快將這興奮與欣喜分享給王朝未來的繼承人。
事實上,不等崔渙走出政事堂,李豫就已經帶著隨從急吼吼趕了過來,外間瘋傳捷報的消息讓他難以安坐,在得知一切都是真實的以後,竟激動的語無倫次。
“此事,此事要立即稟奏父皇,說不定得知這天大的喜訊之後,父皇的風疾會奇跡般的好轉呢!”
提起臥病在床的天子李亨,崔渙胸中的興奮之火漸漸冷了下來。
這捷報早晚都是要送往太極宮中的,但卻未必是送給臥病在床的天子。
“殿下所言極是,老臣這就具本將大捷之事,如實告知皇後!”
而今太極宮中真正做主的是張皇後,這個女人在一年之前還是太子府中一個地位並不甚高的良娣,誰又能想得到世事變幻竟如此無常,時至今日已經成了太極宮中說一不二的人物。
提起這個良娣出身的皇後,太子李豫麵有恨恨之色,因為就在昨天,她剛剛整治了曾經禦極天下的李隆基,將忠心耿耿的高力士從李隆基的身邊生生攆走。
民間有諺,虎落平陽被犬欺。早在一年之前,張良娣連在李隆基麵前說話的資格都沒有,而今兩人身份地位卻是生生顛倒過來,聞者無不唏噓。
崔渙的看法顯然比太子李亨冷靜的多,也殘忍的多。
“太上皇失國乃咎由自取,倘若當初能明斷是非,任用賢能,又何至於有今日之辱呢?殿下今後須得引以為戒!”
這番話讓李豫張口結舌,曾幾何時皇祖父在他的心裏一直是天神般的人物,又豈會想過今日竟成了自己引以為戒的反麵例子。不過,敢如崔渙這般刻薄直言指斥李隆基的,當今朝廷上恐怕是無出其右了。
“相公教誨,李豫記下了!”
李豫和崔渙之間經曆了這半年多的磨合,已經發展成亦師生,亦君臣的一種微妙關係。
如果不是有著崔渙做為強大的奧援,在與張皇後的虎視眈眈下,他將會像是被鎖住了四肢的虎豹一樣,難以有所動作。
今日的政事堂注定不會平靜,龍虎大將軍李輔國姍姍而來。雖然來的晚了,可氣勢排場越遠遠甚過太子李豫。
“聽說洛陽大捷,秦大夫再立新功?該如何封賞,太子殿下與崔相公可商量妥當?”
他與李豫崔渙又是各懷心思,李豫時時感受到的都是來自太極宮內的威脅,所以遇事的第一反應往往是關注著張皇後的動向。而這個被封為龍虎大將軍的唐朝宦官第一人卻顯然與李豫和崔渙關注的焦點大有不同。
此人更在意的是對秦晉的封賞。
“此時談及封賞是不是過早了些?”
李豫一愣,馬上就搪塞了一句。
李輔國於長安城內,在這半年裏,一直是遊走於張皇後與太子李豫之間的油滑人物,有時候看起來好像是太子一黨的擁躉,可馬上就可能變臉,向著張皇後說話了。
私下裏,李豫不止一次的抱怨,秦大夫英明一世,為什麼在有機會除去這李輔國之時偏偏對其手下留情,現在倒好,神武軍遠在千裏之外的洛陽,鞭長莫及。這賊閹宦倒羽翼日漸豐滿,成了大唐第一個受封龍虎大將軍的宦官,想要將其除去又談何容易?
每當此時,崔渙就會勸說李豫稍安勿躁,李輔國留下來雖然像個蒼蠅一樣惡心人,但畢竟作為一股強大的勢力,也束縛住了張皇後的手腳。
正是因為有李輔國的存在,張皇後才不敢輕舉妄動對李豫下手,否則雙方早就攤牌做殊死一搏,也很可能就等不到洛陽大捷了。
崔渙在大唐為官數十載,浸淫多年之下,早就不是當年的愣頭青,又怎麼看不出秦晉的謀劃呢?
這種互相牽製的做法,看似有亂政的嫌疑,但也讓各方不分上下,不敢輕舉妄動,反而成就了這大半年的穩定局麵。
惟其如此,政事堂在崔渙的統領下,才有條不紊的維係著朝廷的運轉,為潼關外戰場源源不斷的提供著軍糧物資。
說起來也是個奇跡,這半年的光景是崔渙為官以來最為痛快的一段時日,沒有朝臣的掣肘,沒有天子的猜忌,各個官署都一種相對平穩的環境下按部就班的運作著。
若論起來,這個龍虎大將軍也是功不可沒的。崔渙看了他一眼,又將球拋回去。
“大將軍以為當如何封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