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留下李輔國,沒有趕盡殺絕,是希望此人能幫著太子抗衡張氏,現在看來卻是養虎遺患了!”
“大夫以為,李輔國發動兵變,有幾成的可能。”
秦晉搖了搖頭。
“此事關乎重大,絕不能抱有僥幸之心,必須立即提醒崔渙,防備此人!”
事不宜遲,秦晉大步流星返回條案之後,筆走龍蛇般,僅片刻功夫就寫好了一封書信,筆尚未放下,就招來了軍吏。
“速將此信送往長安,交與崔相公!”
眼見著秦晉如此,楊行本更是麵有憂色。
“從洛陽快馬不停的到長安,少說也要三兩日功夫,來得及嗎?”
秦晉仰麵道:
“盡人事,聽天命。”
說到底,這是秦晉疏忽了,以為算無遺策,卻忽略了這潛在的最大問題。
太子李豫是個生瓜蛋子,無論在哪方麵都未必是李輔國的對手,崔渙雖然能力出眾,又忠心耿耿,可論起狡猾程度,比起李輔國還是差了一截。如果李輔國有心算計,十有七八會得計。
倘若讓李輔國掌握了長安朝局,對神武軍而言,不啻於後院失火。
楊行本有幾分埋怨的說道:
“當初出兵之時,神武軍就不該傾巢而動……”
秦晉沒好氣的反問道:
“不傾巢出動就有用了?”
就算留下了得力的幹將,也未必有用。神武軍並不負責維持長安城內的局麵,若變起倉促,完全可能在神武軍做出反應之前就將一切都結束了。
很顯然,楊行本馬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焦躁的在屋內來回走動著。
忽然,秦晉又一拍大腿。
“怎麼忘了崔光遠,有此人在,與崔渙配合,一齊支持太子,就算李輔國發動宮變,也未見起能事事如願。”
崔光遠和神武軍和秦晉走得都極近,關鍵時刻是可以派上用場的,倘若李輔國有心除去張皇後,至多也隻能是取代了張氏,成為太子的對立麵而已。
長安城內的形勢波雲詭譎,秦晉想想都覺得頭疼,但好在分析的透徹以後,事態並非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這使他心中稍定下來。
“大夫,淮南高節度的特使到了!”
聞言,楊行本道:
“果如大夫預料,高適也耍了滑頭。”
雖在意料之中,秦晉還是很失望,高適此人有能力,對天子也極是忠心,可問題就也就在於這忠心,他對李亨太忠心了,以至於做出的選擇未必事事以大局為重。
淮南特使隨行十數人,帶來的消息還是讓秦晉大為光火。因為高適竟然沒派一兵一卒,隻憑三寸不爛之舌就想將他打發了。
“揚州地方時有亂賊出現,高節度兵力捉襟見肘,不敢輕動,還請大夫諒解……”
這使者顯然是個能言善辯之人,秦晉也不願與他做口舌之爭,隻冷冷的回道:
“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無隻言片語給那特使,他埋頭處置案頭公文,楊行本見狀也退了出去,留下一臉尷尬的淮南特使在當場。
良久,秦晉抬起頭來,才故作詫異的問道:
“特使還別有要事?”
那特使訕訕道:
“沒,沒了……”
他此番北上洛陽,本是做好了大費唇舌的準備,誰想到秦晉竟惜字如金至此,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強烈的不滿,奈何人家不多說一字一句,他總不能自說自話吧?
更令其尷尬的是,秦晉既沒有讓他入座,也沒做出進一步的安排,總不能就如此傻站在當場,幹耗著吧?
不過,秦晉畢竟是招討使,那特使也不敢在其麵前造次,就算尷尬也隻好忍著,誰讓他們不厚道在先呢!
這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直站得他腿腳發麻,好在秦晉沒有讓他繼續站下去。
“特使既然再沒要事,就下去休息吧,遠道趕路,也是不易。”
淮南特使如蒙大赦,便趕去驛館歇息,誰知到了驛館之後,又是一等大半個時辰,眼看著天色將黑,才有驛吏出麵接待,而且態度很是不耐。
“驛館客滿,請自便吧!”
特使聞言,火往上湧,在秦晉那裏受了冷落也就罷了,一個不入流的驛吏也敢在自己頭上拉屎,那就無法再忍。
“區區小吏,何敢放肆?某明明見著有許多空閑屋舍……”
驛吏有恃無恐,擼胳膊挽袖子,不等說完就作色罵道:
“老子已經算客氣了,驛館隻接待平亂殺賊之人,縮頭王八還有臉在這顯威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