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承宏再做反應,其中一名隨從已經從腰間摸出了短刃,揪著魚朝恩的頭發,三兩下就將一顆大好的頭顱割下。
直到血液汩汩的湧出,濺得滿地都是,李承宏這才捶胸頓足。
“哎呀,先生誤我,先生誤我啊!”
李承宏雖然也認為杜乾運此前的建議有理,打算拿魚朝恩開刀,但可不是這種突然刺殺,他的打算是先為魚朝恩羅織罪名,等到朝野皆曰其可殺之時,再順理成章的將其正法。
可杜乾運卻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就要了魚朝恩的命。
殺掉魚朝恩以後,杜乾運隻冷眼看著李承宏哭天喊地。
好半晌,李承宏才踉蹌著過去拉住了杜乾運的手臂。
“事到如今,先生,先生可要為朕拿個主意啊!”
杜乾運這才緩緩說道:
“陛下今日誅殺魚朝恩,隻要將這閹賊的首級示眾,便可收朝野人心!”
“當,當真?”
杜乾運拍著胸脯的保證。
“小人殺魚朝恩也是破家殞身的風險,陛下如果信得過小人,隻要依計而行,陛下乾綱獨斷之日便不遠矣!”
“哎呀!到了這等田地,還提什麼乾綱獨斷?隻要朕能渡過眼前的難關便已經謝天謝地了!”,李承宏看著魚朝恩分家的屍首,又忐忑的問著杜乾運:
“先生隻說說,該如何能平息大相的怒火呢?”
杜乾運卻微微一笑。
“陛下焉知瑪祥仲巴傑會翻臉呢?”
聞言,李承宏一臉的驚詫莫名,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難道,難道大相還會不聞不問?”
“如果早殺這閹賊幾日,瑪祥仲巴傑一定會追究到底。可現在的時機剛剛好,他為了解決眼前的麻煩也一定會裝作欣然接受的!”
“這可當真是奇哉怪也,先生莫要誆騙於朕!”
此時,殿內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兩名隨從勇士將魚朝恩的屍首拖了出去,幾名宦官戰戰兢兢的灑掃地板上的血跡。
杜乾運見李承宏說話都已經口不擇言,便忍不住皺眉,都說有扶不起的阿鬥,此人便是啊!然則,他與秦晉的謀劃裏,李承宏是繞不過去的關鍵人物,也隻要硬托著他往前走。現在看來,初步計劃是實現了,魚朝恩一死李承宏已經沒有了退路,他隻有沿著已經為他設置好的路向前走。隻是,這所謂的大唐天子還沒意識到這一點,仍舊本能的要討好瑪祥仲巴傑。
念頭及此,杜乾運雙膝跪地,顫聲道:
“陛下如此可冤殺了小人,小人自返回長安那日,便立誓要輔佐陛下成就一代霸業,恢複太宗時的盛世!”
說話間,杜乾運已經聲淚俱下,這倒讓李承宏很是感動,為自己剛剛的失言有些後悔,連忙將杜乾運扶了起來。
“先生莫要動氣,是朕失言,先生有什麼建言盡管說就是,朕無所不從!”
杜乾運等的就是這句話,隻要李承宏肯乖乖配合,為瑪祥仲巴傑張好的口袋就已經準備了一半。
……
天色漸亮,尚悉結早就趁夜偷偷出了藍田關,之所以如此,目標就是周旋於藍田關附近的神武軍遊勇。
在尚悉結看來,神武軍也不是鐵打的,都是人心肉身,經過了一日夜連續不停的奔襲,想必他們已經疲憊至極。當在此時,趁著神武軍人困馬乏之際,突然襲擊,或可將這股如泥鰍一般滑不留手的神武軍予以重創。
吐蕃探馬撒出了方圓五十裏,與神武軍的探馬相互攻殺,雙方死傷都不輕。這些探馬可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把他疼的心都在流血,但是如果不能忍住這一時之怒,又怎麼能引得神武軍入彀呢?
原來,尚悉結將自己的人馬偽裝成了一隻運糧隊,他知道神武軍專門打劫燒毀運糧隊所運的糧草,隻要對方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就一定會抵受不住誘惑。
此時派出如此高密度的探馬,為的就是幹擾神武軍探馬的視線,隻要從容布置完成,便可將撒出去的探馬漸漸收回。
密林中,郭子儀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已經整整一天水米未進,高強度的作戰正消耗了他大量的經曆。畢竟已經是奔五十去的年紀,身體比不了那些三四十歲的精壯,然則身為主將必須身先士卒,就算再苦再累也得咬牙忍著,否則又何以服眾呢?
此次他遇到的吐蕃軍就像跗骨之蛆,從長安一直追到了藍田,而且看起來仍舊沒有放手的意思。事實上,神武軍已經連續襲擾了三日夜,許多士卒甚至連吃飯睡覺都是在馬背上,這種高強度的作戰就算精壯也未必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