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滴滴落下,馬刀忽的向上擎起,烏護懷忠大聲的呼哨著,同羅部騎兵動如脫兔,猛的向前撞了出去。連續幾道防線被突破,吐蕃兵實在已經沒有辦法再阻止如此生猛的進攻。尤其是那種會突然發出巨響的奇怪武器,每發一聲便會使得軍卒肢殘臂斷。吐蕃人雖然勇猛, 但麵對未知的事物時,也免不了害怕,此時已經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意識,任由唐兵突進了中軍。
恍惚間,瑪祥仲巴傑好像聽見了軍帳外麵響起巨大的喊殺聲,為了給攻城大軍壯聲威,他執意要跟著中軍一並參與強攻金城的行動,不過因為重傷未愈,多數時間也隻能在一頂可以移動的簡易軍帳內歇息。
整整一日的行軍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此時正閉著眼睛眼神,誰想到便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巨響和連綿不絕的喊殺聲。
瑪祥仲巴傑徹底清醒了過來,吃力的撐起了身子,衝著外麵高呼:
“來人,來人,外麵發生了何事?”
一連數聲呼喚,遲遲沒有人回應,瑪祥仲巴傑就已經意識到外麵發生了最壞的情況。
正在他絕望之際,帳簾一挑,幾名渾身是血的甲士衝了進來。駭的他一驚,本來撐起了一半的身子登時又倒在了榻上。
“大相快隨末將離開,唐兵偷襲,已經突入中軍……”
說話的是負責瑪祥仲巴傑安全的一名千夫長,聽了外麵竟是這種情況,瑪祥仲巴傑好懸沒暈過去。他知道自己身受重傷,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十分之大,讚普的失蹤也漸漸在軍中流傳開,可終究是想不到唐兵出手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恨,就這麼突如其來的擊中了他的要害。
如果在以往,瑪祥仲巴傑一定會組織身邊的人做頑強抵抗,擊退突襲的唐兵,保住中軍,以免影響其他各軍的指揮和軍心。然則,此時的瑪祥仲巴傑隻是個難以自理的傷重之人,自顧尚且不暇,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組織反擊呢?他隻能任由身邊的部將安排,準備逃離這個危險之地。
然而,千夫長掀開了被子之後,卻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原來不知何時瑪祥仲巴傑居然連拉帶尿,裏麵盡是汙穢騷臭的味道。
麵對此情此景,瑪祥仲巴傑恨不得在地麵找個縫隙鑽進去,堂堂吐蕃大相居然在部下麵前失禁,這對於他而言是比任何羞辱都難以承受的羞辱。然則,更令他心驚的是,自己何時又拉又尿居然都不自知,這是不是太過於驚悚了?難道病情已經加劇到大小便都失禁的地步了?
千夫長也僅僅是楞了一下,現在沒耽擱一會都可能導致他們陷於神武軍的重圍中,所以他又拿了一鋪幹淨的被子裹在瑪祥仲巴傑的身上,將其整個人抗在肩上。
才出了帳門,便聽嗖嗖數聲,羽箭帶著勁風疾射而來。幸虧他反應快,才堪堪躲了過去,可惜接下來便是一片紛亂的寒光,數不清的陌刀劈砍下來,任憑再勇武的人也絕計躲不過去,隻得閉上了眼睛等著痛快的那一刀。
然則,那痛快的一刀遲遲沒有劈下來,千夫長又是疑惑,又是駭然的睜開眼睛,卻見寒光閃閃的陌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若有若無的挨在脖頸的皮肉上,透著陣陣死亡氣息,讓他不寒而栗。
“投降不殺!”
有人用吐蕃話高喊了數遍,千夫長百般為難猶豫之下還是選擇了活命,將被子卷起來的瑪祥仲巴傑輕輕的放在地上,雙膝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他知道,在唐人麵前用這種方式可以表示自己的順從。
果然,唐人的陌刀離開了他的脖頸幾寸,但死亡氣息依舊不減,千夫長如履薄冰不敢輕動,生怕一個不慎自己就身首分家。汗水和血水順著額頭流進了眼睛裏,他剛想下意識的抬手去擦一下,卻冷不防的從手肘處傳來一陣劇痛,陌刀的刀鋒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雖然不重,可足以令其這條手臂失去了行動能力。
“不得妄動,小心性命不保!”
緊接著又有人發問:
“被子裏包裹的是什麼人?”
千夫長存了僥幸的心裏,並不像說出瑪祥仲巴傑的真實身份,便隨口胡謅道:
“是,是我的叔父!”
“叔父?”
一名唐兵軍將走了過來,掀開了被子,隨之便是一股騷臭味傳了出來,邋遢亂蓬蓬的胡須和頭發,怎麼看都沒有吐蕃大相的一絲影子了。
軍將厭惡的捂住了口鼻,草草看了一眼鬆開掀起被子的手。